2010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前瞻
Dec 12th
简单算算,原来马上就要迎来收看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第15个年头了。新年只是一个节日,但新年音乐会却是一个标杆,比一个单纯的节日更能让人感到时光的流逝。
Wiener Philharmoniker | Georges Prêtre
2010 Januar 1 11:15 (UTC+1), Musikverein, Großer Saal
Johann Strauß II (1825-1899)
1. Die Fledermaus; Overtüre
Josef Strauß (1827-1870)
2. Frauenherz; Polka Mazur; op. 166
Johann Strauß II
3. Im Krapfenwald'l; Polka francaise; op. 336
4. Stürmisch in Lieb' und Tanz; Polka schnell; op. 393
5. Wein, Weib und Gesang; Walzer; op. 333
6. Perpetuum mobile; Polka; op. 257
Otto Nicolai (1810-1849)
7.Die lustigen Weiber von Windsor; Ouvertüre
Johann Strauß II
8. Wiener Bonbons; Walzer; op. 307
9. Champagner-Polka; op. 211
10. Ein Herz, ein Sinn; Polka Mazur; op. 323
Johann Strauß I (1804-1849)
11. Der Karneval in Paris Galopp; op. 100
Jacques Offenbach (1819-1880)
12. Ouvertüre zu "Die Rheinnixen"
Eduard Strauß (1835-1916)
13. "Die schöne Helena", Quadrille
Johann Strauß II
14. Morgenblätter; Walzer; op. 279
Hans Christian Lumbye (1810-1874)
15. Champagner Galopp
2010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指挥由法国人普莱特担任,他是第二次指挥新年音乐会。普莱特指挥生涯的开端与金色大厅有着密切关系,也颇为戏剧性。1946年,22岁的普莱特来到金色大厅毛遂自荐,想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的联票音乐会。现在看来,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想指挥世界第一流的乐团,似乎很不可思议,但巧合的是,当时爱乐乐团的指挥克纳佩茨布什因病无法演出,普莱特临急救场,大获成功,从此奠定了他的生涯基础。如今普莱特已经近86岁高龄,是执棒新年音乐会的指挥中年龄最大的一位,他在新年音乐会指挥台上的首次亮相是2008年(参见我当时的听后感:http://yeiht.y234.cn/wordpress/?p=524)。
选曲方面,依照新年音乐会的传统风格,大部分作品都来自施特劳斯家族,不过也延续了今年的传统,选择了一些其他作曲家其他风格的乐曲。上半场的选曲相对通俗,小施特劳斯的名作《蝙蝠》序曲、《美酒、女人和歌》以及《无穷动》都上榜。上半场最大的看点可能是《美酒、女人和歌》,里卡尔多·穆蒂曾在2000年的新年音乐会上指挥过该曲,而普莱特与穆蒂均在歌剧方面较有所成(当然普莱特比穆蒂大多了,普莱特去金色大厅自荐的时候穆蒂才5岁呢),只不过一个是法国人,一个是意大利人,不妨看看他们的口味有什么差异。理论上普莱特的诠释或许更“正宗”——美酒、女人和歌,很“法兰西”的生活方式。
下半场开场曲是尼科莱的《温莎的风流娘们儿》序曲(有人翻译为“愉快的温莎妇人”,不太准确,因为尼科莱这首歌剧应该是根据莎士比亚的同名作品而写的)。之所以选择这首,是因为尼科莱算是爱乐乐团的奠基人,而今年是他200周年诞辰。下半场的亮点,一是奥芬巴赫(对于不太熟悉古典音乐的朋友:就是写康康舞曲的那位作曲家)的《莱茵仙女序曲》(这我也没听过),还有就是小施特劳斯和丹麦作曲家伦拜的两首《香槟》,不知道爱乐乐团这次又会出些什么搞笑镜头啦——2008年,普莱特在指挥爱乐乐团向欧洲杯致敬的《运动波尔卡》的过程中,就被首席小提琴手“红牌罚下”。
加演曲目,除了固定的《蓝色多瑙河》和《拉德茨基进行曲》以外,还有一首未知,不知道爱乐乐团会给大家一个什么惊喜呢?
[转]中甸-拉萨(滇藏线)攻略
Dec 6th
我挺少转载文章的。不过,在谋划2010年冬季旅行的时候,搜到这么一篇宝贵资料,而且原文已被删除,只能通过百度快照获得内容。特转载于此,以尽力方便希望领略这条梦幻线路的驴友。特别感谢原作者。
注:事后又细心地搜索了一遍,本文似乎是由http://www.3608.com/article/2006-4-21/105822623.html所改,而且有较大幅度的删节。成文时间是2004年夏,但从最近驴友的只言片语来看,要想靠搭车完成旅行,似乎仍然有难度。
D-1 出发地城市-昆明-香格里拉
D-2 香格里拉(中甸)-飞来寺
联系包车进藏,坐车过飞来寺,中途经过奔子兰,宿飞来寺,天气好的话可以远眺梅里雪山。
D-3 飞来寺-西当-雨崩下村
包车至雨崩下村,宿雨崩下村
D-4 雨崩下村-神瀑-雨崩上村
途经介绍:全日需要徒步
景点介绍:游览传说中的神瀑
吃住情况: 宿雨崩上村
D-5 雨崩上村-大本营-冰湖-雨崩上村
途经介绍: 徒步
景点介绍: 登山大本营,冰湖,冰瀑布
吃住情况:宿雨崩上村
D-6 雨崩上村-西当-明永
途经介绍: 徒步,拜访雨崩小学的阿茸老师,有时间再徒步去明永冰川,但大本营已经去了,雪线退得利害的明永,就不一定要去了。
D-7 德钦-盐井
沿途路况:翻山土路加石子路。
德钦到盐井每天有两班固定的中巴班车,分别是早上8点和8点半,两班车均从德钦县城里的客运站发车。如果你是在梅里雪山脚下的客栈那等这两趟车,那么这两趟车路过的时间大约在8点半和9点,不要睡过头了。8点的那班中午不停车吃饭,直接开到盐井镇。8点半的第二班车中午会停车吃饭,因此到达盐井的时间会晚一些。
D-8 盐井-左贡
盐井到芒康虽然没有固定的班车,但据当地人说,每天下午的5点至7点间,都是会有一趟车的。我那天从德钦赶到盐井的时候是下午4点,然后那天下午5点半确实就有一趟车去芒康,我就搭了这趟车去芒康。
到了芒康,你就已经身在西藏了。芒康是滇藏线进入西藏后的第一个大镇,需要补给物资的驴友建议在此准备充分,下一个适合补给的大地方就得一直等到八宿了。
从芒康到左贡无固定班车,从左贡到帮达也没有。但是这里很有价值的一个信息是,从芒康经常会有临时的班车去北边的昌都。因为凡是要去昌都的班车,都是一定会经过左贡,帮达这两个地方的,所以你可以搭这种去昌都的班车,一直坐到帮达再下车。这些去昌都的班车,一般会在头天夜里停在芒康当地一个很大的宾馆的停车广场里;如果你是从盐井搭班车来芒康的,那么你下车的地方,很可能也就在这个宾馆的停车广场里了。如果实在是找不到的话,那就去问一下当地人,他们都清楚的很。从芒康去昌都的班车发车很早,然后中午在左贡吃饭,下午五点左右就能到帮达了。从芒康到帮达的车费为70元/人,车主可能会开价更高,但你得跟他还价,因为从芒康坐到终点的昌都才100块钱。
D-9 帮达-八宿
对于搭车走滇藏来说,帮达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它特殊在具体的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它的地理位置,滇藏线一路从芒康,左贡上来,到了这以后将会出现一个三岔路口:一条继续的往北走到昌都,另一条则是往西的向拉萨方向而去。很显然,去拉萨必须走往西的那条路,因此如果你搭乘的是往昌都方向走的车辆,就一定得在这里下车,然后再找车去西边的下一个目的地八宿。它特殊的第二个方面在于它的海拔,帮达的海拔已经超过了4000米,一些在这过夜的旅行者,常会产生或多或少的高原反应,比如说呕吐以及晚上睡不着觉。
帮达-八宿,无固定班车,班车约需3-5个小时,路过的班车,花了40块钱。
到了八宿能够洗热水澡了,在后面的然乌,吃和住的条件都很差,想要洗澡几乎不可能。笔者建议,要是、可能的话,还是在八宿稍微的休整一下再前进。我在八宿的住宿费用是15元/人/天。
D-10 八宿-然乌
八宿-然乌,无固定班车,小面包约需2个小时。从八宿到然乌,我和另外5个人包了一辆长安小面包,花了240元钱,每人平均40元/人。八宿到然乌的这一段,可以称的上是滇藏线上的高速公路了。
镇里最出名的旅社是"平安旅社",其位置就在小镇的一头上。我住的旅店在小镇的另一头上,叫做"巩崃邮政宾馆",里面的床铺比较干净,15元/天/人。
D-11 然乌-波密
然乌这个地方班车不好等,且路过的时间很不规定。我和另外6个同伴从然乌扛大箱到了波密,一个人花了40元,其实花30元就可以了。
波密住的是一个好象叫做"干警办事处"附近的一个宾馆,房间很大设施很新,床铺也非常的干净,而且只要20元/人/天,另外还可以免费在隔壁的浴室里洗澡,真是爽呆了。
D-12 波密-八一
在波密到八一的半路上,会经过一个叫做鲁朗的地方,这一带风的景,巨美,巨美。从波密到八一的这一段,班车开始有一些了,但如果是在雨季的话,建议尽量去和人搭越野车,或是吉普车过这一段,小面包车是一定过不去的,千万不要尝试。在雨季里班车有的会过不去,过不去以后还会折头返回波密。总之,到了波密之后赶紧去向当地司机师傅打听前方的路况,以确定下一步的行动该如何。
我和其它6个同伴包了一部丰田4500越野车,每个人花了100块钱。
八一的住宿价格也是滇藏线上最贵的,跟内地中等城市的价格差不多。我住在路边的一个小宾馆里,一个内部设施很老的三人间,就要40元/人/天。
D-13 八一-拉萨
在八一的客运站里,发往拉萨的车是流水作业的,每天很多班,其中大客车的票价要比依维柯的便宜一些。我坐的是一部大宇的大客车,从八一到拉萨用了七个多小时,票价60元。
中大第五届钢琴大赛总决赛听后感
Dec 6th
似乎最近音乐的文章占了多数。不过,我在爱好中是会把音乐排在天文之前的。宇宙是大自然的造化,而音乐或许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唯一的寰宇共通的东西。
在盼盼的鼓动之下,我今晚溜到南校区去欣赏oppo杯中大第五届钢琴大赛总决赛。虽然是个比赛,但我觉得演奏者水平之高,至少70%上可以算一场正式的音乐会了!平时我对钢琴独奏作品涉猎甚少,也算一次很好的“普及”。
不过,虽然说比赛作品的60%-70%我都不熟悉,但因为选的许多都是浪漫主义作品,不至于像偏于现代的作品这么毫无章法,所以还是能摸到门道,不至于懵懵懂懂。各位演奏者的技术方面我想是不必评论了(其实也没法评论…… 我现在的钢琴水平还局限在小汤3上),让我比较惊喜的是各人对作品的解读。虽然说有好几首作品是重复的,但各人解读的区别还算可识,也不乏一些听起来激情洋溢,能让我随乐而动的演绎,而且感觉上来说尽可能脱离大师的解读(有一首肖邦的夜曲我恰好现场听朗朗弹过),让人满意。
兔子同学今天没有选他自己的作品,让我略有一点不尽兴(盼曾评论:兔子的作品可到德奥系音乐的上等水平)。他选了巴赫的一首平均律和Fugue,或许是由于场地关系,我感觉没有我们音乐聚会的时候那么出色;但他对贝多芬的Op. 109的解释中规中矩,还是让我卖力地鼓了一回掌。兔子没有进前3,但照我来看,今天的演奏者差不多是伯仲间,都是那么棒。音乐最终还是自娱(当然,我觉得他们已经达到了“娱众”的水准了),所以名次还是可以淡薄之。
最后批一下听众:这次的听众让我有点失望。虽然只是场比赛,但我依然照音乐会般,正襟危坐地欣赏,而且我觉得大多数演奏也配得上这样的规格。某些听众还是太过随便了,有点对演奏者不太尊重(更何况他们的演奏很棒,很“专业”——评委事后的点评并不完全是恭维)。不过,和所有的国内音乐会一样,到了下半时,人会少些,气氛也会好些。
终场后又和玩音乐的大牛们握手寒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重新执棒东校乐团呢?很奇怪,我感觉上,能指挥一场音乐会和发现一颗新彗星的快乐几乎是等同的。另一方面,看看圈子里,许多音乐挺溜的人都鹤立鸡群,反过来也一样。我觉得,不完全是巧合吧?
富特文格勒(1886-1954)
Dec 4th
富特文格勒在确立了德国古典音乐诠释最高水准的同时,无形中也确立了最高的人格标准。这一点恐怕连富特文格勒自己也估计不足。必须承认,作为战前德国文化界的代表人物,他并没有做到萨义德所说的,“从更宽广的人类范围来理解特定的种族或民族所蒙受的苦难”,没能站在世界反法 西斯的立场上去面对纳粹的暴行和人类的灾难。富特文格勒妥协过,让步过,而且这也让他痛悔过,但他始终没有超越道德的底线。
富特文格勒的高尚意图或者说是政治上的幼稚,被纳粹当局利用是不争的事实——音乐是富特文格勒的生命,不给他团员和观众,他就成了没有教堂的牧师, 为了音乐,他曾经妥协。富特文格勒为纳粹政治的花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然而,人们忽视了另一个层面的问题,富特文格勒选择留在德国,通过音乐坚守了德意志文化传统。正像他在1946年底向法庭做最后的陈述所说的那样,他在德国面临重大危机的时刻,想到的是自己的责任。
为什么富特文格勒要留在德国?他比其他人更有机会留在国外,完全可以成为反法西斯的领袖人物。其实富特文格勒也非常犹豫,甚至非常绝望,关键的时候,是勋伯格给他鼓足了勇气。1933年,时任柏林普鲁士艺术研究院作曲系主任的勋伯格,在纳粹上台后,被迫辞职去法国避难。富特文格勒在巴黎遇到了勋伯 格夫妇,是勋伯格鼓励他回到德国,去创造伟大的音乐。“这是你的职责,也是真正的德国人民所需要的。”于是,富特文格勒开始了一场艰苦的文化保卫战。
在战后他写到:“德国绝不是纳粹分子的德国,而只是被纳粹分子统治的德国……为德意志民族精神而斗争,只能在这里进行! ”
——摘自曹立群《把德意志音乐镶进历史之墙》
11月30日是20世纪最伟大的指挥家之一,威尔海姆·富特文格勒的55周年忌辰。富特文格勒并不仅仅代表着诠释德意志古典音乐的最高水准,他更代表了人类在非常时期的一种非常的人格高度。当第三帝国疯狂地屠杀世界人民的时候,他依然坚守在纳粹的心脏,独自支撑着风雨飘摇的德国古典文化,用音乐为生活在纳粹铁蹄下、盼望着自由和爱的普通人民点燃希望之光。他这一举动让他在生前身后遭到不少攻击,但却赢得了更多的爱戴。
大多数的音乐对我来说有一种神秘主义的色彩,相信对许多钻研着古典作品的朋友也有这样的感觉。比如,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可以一边干活一边哼唱,但贝多芬的交响曲则绝对不行;不仅不行,而且还得正襟危坐,好像专注的学生听老教授训话一样才能聆听。出于类似的原因,我有意识地避开聆听富特文格勒在二战时期作品的机会。这并非因为我没有条件,而是,这些带血的、控诉的音乐“绝对”不是舒服地坐在滑椅里面就可以听的。对于富特文格勒,我始终只能站在远处仰望着、揣测着。所以,这里仅摘抄了两个片断,全部来自这位热心网友(http://www.verycd.com/topics/66161/)的细心工作。或许以后的某一天,我能够有那种荣幸,和大家分享自己聆听那些非常作品的心得。
……这一切的猜测都在1993年得到印证,当年的Melodiya正式推出CD,1942年贝多芬第九号和1944年《英雄》等珍贵宝藏的“正式版本”也终于面世。这些唱片之所以如此珍贵,是因为里面的音乐演出,记载了人类在特定时期里经过洗礼和升华了的感情和思想,而这不但在其他录音里面难以见到,而且以后恐怕也难以再有了。
那个时候,正是二战最激烈的时期到德国战败的时期。战争对人类的摧残相当厉害的,其中最主要的有对人类的精神和肉体的折磨。在战争中,人们很难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曾有记者问一个在二战前后经受了战火的硝烟、失败的精神的痛苦、战后饥饿的折磨的人,为什么他有信念活下来?他说:“因为明天还有富特文格勒的音乐会。”或者我们现在很难想象音乐会称为人的精神的支柱。在战争胜利后转入僵持的时候,富特文格勒与柏林爱乐乐团的演奏没有大喜大悲。在战争处于节节败退时,没有绝望和惊惶。在音乐会时,音乐家和听众随时要准备躲避盟军和苏军的轰炸,甚至准备随时牺牲。DG唱片公司发行的10CD唱片里,有一个贝多芬的小提琴协奏曲的录音,那是1944年1月12日的演出,就是在那音乐会后的两个星期,旧柏林爱乐音乐厅被盟军的飞机炸毁。而富特文格勒和柏林爱乐的音乐会并没有停止,而是转到旁边一个小一点的剧场继续音乐会。在那个协奏曲的演出里,我们可以听到作品已经赋予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气氛。独奏者罗姆在作品里展现的是巨大的精神的能量。
由于那时的技术模式和现在的很不同,造成现在的唱片公司翻制这些录音的时候,遇到很大的技术问题,出来的效果也不好。但由于当中的艺术和人文价值,使这些录音成为人类共有的宝贵的精神财富。
——节选自Heinrich Chiu撰写《富特文格勒二战期间传奇录音背后的故事》,经调整。
1947年5月,柏林高度动乱的年代:战败的德国经济处于绝境,百姓一贫如洗。但有一天,人们在票房前排着长队,手中拿着画作、磁器以及当时作为真正通货使用的香烟和咖啡等实物希望换取一张富特文格勒重返祖国的首场音乐会的门票。在战时,富特文格勒是人们认为值得活下去的理由之一;在战后,听见富特文格勒的声音的意义要远远超过“最坏的时光终于过去”这句口头禅。
富特文格勒和柏林爱乐在战争时代的演出环境,是现在生活安逸的我们无法想像的。我想,不到濒临绝境的时候,我不适合去听那些唱片,因为我很难与宛若身处另一个世界的演奏者产生共鸣。现在,或许我只能随便发表一些感想了。
我长久地对在中小学普及古典音乐的做法嗤之以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小学生真的对古典比对流行更有感觉,他们怎么有可能去理解诸如贝多芬的“英雄”和德沃夏克的“新大陆”这样乐曲的内涵呢?从小学到现在,“新大陆”我至少听了十几遍。但直到两个月前,在地球另一面的波多黎各,独自仰望中秋明月的时候,我才能从心底涌出第二乐章开头那孤独的英国管的声音,才能感觉到每一个细胞都明白作曲家想要传递的信息。至于贝多芬的几部交响曲,更不用说了,就好像强烈的亢奋药,只有在极少数时候才能听。
总之,理解每一首深刻的乐曲,都需要相当的生活经历作为积累。1942年3月,富特文格勒指挥柏林爱乐乐团在希特勒生日前夜演奏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则可能是史上最为激奋的乐曲的最为激奋的演绎。现在,这次演奏一般被视为富特文格勒对纳粹暴行最为激烈的一次反抗。
我要承认,我没法理解上一句话怎样才能成为一个真命题。这首曲或许不是在这样平静祥和的年代所能理解的,所以我将它封存在我的唱片库里,未曾播放。
1947年5月27日,洗脱纳粹罪名的富特文格勒重返柏林,重新执棒柏林爱乐乐团,为绝望的人们演出了三首乐曲,其中两首分别是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命运”和第六交响曲“田园”。
即使最不熟悉古典的流行音乐追随者也应该熟悉《命运》开头那如半夜钟声的“命运的敲门”,它的激励作用无需作更多说明,但这里我却想简单谈谈《田园》。我觉得,对于战乱之后,前途没有半点光明的人们来说,最能给予他们安慰的,或许便是这首平静的乐曲了。
我觉得《田园》恰如一个人的一生—— 当然,是跳跃式的发展的。第一乐章是愉悦的,像童年,并不是全无忧虑,但实际上全是虚的,只有从弦乐到木管的轻巧的跳音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反倒有一点点大型戏谑曲的影子。第二乐章像是青春,10分钟,貌似很漫长,可是一旦入境以后,似乎不过一会儿就到末尾那处长笛、双簧管、单簧管模仿小溪边鸟儿的声音了。我第一次听《田园》的时候是12岁,如今差不多10年过去了,现在听到这处,总有一些感动和感慨。感动是感动在,贝多芬写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听不见了,但却依然能感受、或者说想像到大自然的这样细微的灵动;感慨是感慨在,人一生最美好的日子也像第二乐章一样,感觉很长,其实很快就过了。
第三乐章,快乐的农夫聚会和暴风雨。即使是卡拉扬的版本(3个版本中我听过2个),我也对他对“暴风雨”的处理不以为然——我有一个嗜好,雷电交加的时候到门外(当然是保证在一个安全的地点)体会大自然咆哮的样子,所以自以为在“暴风雨”上还是有点发话权的——也仅仅是从响度、重度上来强调暴风雨,实际上并不能真正深刻地阐释贝多芬的深意。我没有听到过一个让自己120%满意的版本,所以对富特文格勒的版本充满期待。
每次听到第四乐章都能让我深深地感动,就好像看到一个人经过漫长的一生后,“终于要上床休息了”。如同生活一样,第四乐章不能单独听,而必须在完整欣赏完前三个乐章之后,才能体会到它的深度。开头,单簧管通透的旋律衬着大提琴“咚咚”的拨弦,让人毫不费力地感觉到雨后屋檐滴水的样子。曲中许许多多的上下绕行,让我想到李煜的那句“剪不断、理还乱”,但又不是悲凉的,一切渲染着美丽,只是略带一点点忧伤,一唱三叹。乐曲的末尾是所有弦乐器由高到低的上下绕行,最大的叹点。或者,用一句古诗吧,“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总之,《田园》和贝多芬其他最著名的交响曲(比如,《英雄》,《命运》,《合唱》)都不同,是一种轮回前淡淡的忧伤。不知道那情那景,富特文格勒棒下会是怎样的质感呢?对不起,如同大师的其他精华一样,第一次只有一次,请耐心等候。
谨以拙文,向时代的巨人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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