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历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或许是每个喜欢自然地理的人的梦想,这里我还是简单介绍一点背景知识吧。

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大致位于米林县之东和墨脱县之西这个范围,大约12年前被确认为世界最深的大峡谷,最深的地方竟达6009米,远超之前的世界第一——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谷深约2000米)。雅鲁藏布江围绕着世界第15高峰——南迦巴瓦峰(海拔7782米)做180度的转向。这里的地势变化是十分惊人的,从南迦巴瓦峰顶到墨脱县背崩村,高差达7000余米,相距仅几十公里。在雪峰上只有冰雪岩石,在墨脱却可以种植热带作物,如此广博的景象浓缩于一地,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我此行前往的加拉村位于大峡谷深处,是无人区前最后一个人类定居点。过了加拉,就是大自然的领地,至今只有极少人涉足。

八一的客运站广场每天早上9点左右有出发到派(或派乡、派镇、派区)的中巴,车费¥50,一天仅此一班;也可以到米林,一天N班,再设法去派。派是雅鲁藏布江旁的一个小镇,进入目前国内唯一不通公路的县——墨脱——的物资就是从这里通过背夫或骡子进墨脱的。大峡谷差不多是从派开始的,从这里,由于地势落差的陡然加大,雅鲁藏布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去年派圈地成功,进入大峡谷要交¥150的门票(淡季5折)和¥90的区间车费。区间车费可以不交,代价是从派到公路终点——大峡谷内的直白村这18公里山路要依靠双脚走完。每公里5块的车费比广州地铁还贵好多。我当然不打算付这笔钱,绑好护膝拿起徒步杖就飘然上路。

在这段路徒步对眼球来说绝对是个享受,碧绿的雅鲁藏布江在下方流淌,雪白的南迦巴瓦群峰在远处耸立。不过一开始就是4公里的上坡,在烈日炙烤下负重前进绝对不轻松。快到大渡卡乡时开来一部越野,问要不要顺搭一程,我就上了车。

这辆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兄弟饭店(从派开始徒步墨脱的驴子有不少住在那里)的,老板开车送几位女士去泡格嘎温泉。老板说兄弟饭店正在装修,三月份就可开始营业,还说大峡谷无人区很危险,去年就有几名驴友失踪。我不禁想起某老驴的攻略里描绘的种种险况。那真正是大自然的天下。

车送我到格嘎大桥,我又背上大包开始徒步。走到直白大桥时可看到南迦巴瓦主峰的全景,似乎触手可及,我就高兴地停下来面对神山吃午饭,面包火腿橙汁。

吃饭时发生了一件搞笑的事。有一只小肥猪(当然是家养的)跑过,而我出行多日早已和动物打惯了交道,不会再发生在喀纳斯时被几头牛吓得满山跑的滑稽现象了;我就挥舞着登山杖,“吼,吼”地怪叫了几声,小肥猪一愣,耳朵一竖,吓得想爬到旁边的土坡上,没想到因太过肥胖,前脚上去了后脚却上不去,结果反而从土坡上滚了下来,于是狼狈地“哼,哼”的从大路上跑走了,这等搞笑景象差点把我笑瘫了。

直白大桥之后再过一座小山坡就是直白,那时大约是下午三点。直白内只有一个住宿点,巴青农庄。农庄老板汉话一流,人也很好,床位30元(旺季110元),我住了两晚,吃了三顿藏餐(因没有客人,老板请我和他们一块吃),才收我70块钱,而且酥油茶是我一路过来最好喝的,一点也不腻。躺在床上就可看到南迦巴瓦,非常享受,老板对自己的行业也十分得意。

日落时分忽然风起云涌,南迦巴瓦始露峥嵘之面,我心服口服地收回了“南迦巴瓦不过如此”的想法——因为云的衬托,南迦巴瓦才无愧于中国第一山的美誉。云缝中偶露的风骨让人从心赞叹:这么高!这么大!这么雄伟!这时,从直白到南迦巴瓦顶峰4900米的高差才体现出来。

日落前,浓雾掩盖了南迦巴瓦,我无缘见到日照金山,直到凌晨,南迦巴瓦才渐渐从云雾中出来。

第二天的任务是徒步24公里去加拉。出直白前,先要通过一条狗的考验,是一条黑白相间的看家狗,龇牙咧嘴地蹲在进入峡谷的必由之路上,看到我走过,就开始大声吠叫。“吵什么吵?”我嚷道,同时挥舞着登山杖,“公路是你的吗?”这招还真灵,见到我气势汹汹,狗马上就缩到一边不叫了,我就哼着《拉德斯基进行曲》得意洋洋地通过。

从巴青农庄出发最多走半小时就可以到雅鲁藏布江第一拐弯,或称小拐弯。正在兴建的直白到加拉的公路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这里的景观,但奔腾的河水经过180度的大弯,发出如飞机引擎般轰鸣的巨大回响,仍让人自觉得形同蚂蚁般渺小。深处无人区的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常人难以到达,但这里还是交通方便的。

过了第一拐弯继续前行,景色越来越微妙,可看到翠绿的树林与洁白的雪山交相呼应,一时间让人不知身处何方。开始遇到从对面来的转山人,面带微笑地招呼“扎西得勒”,过了公路施工点后进入原来的小路,这时已看不到南迦巴瓦,但加拉白垒却从前面的山后冒出来,在云雾的衬托下显得无比巨大。 加拉白垒峰是在江对面一座海拔7292米的雪峰,关于它和南迦巴瓦有许多传说,流传最广的是他们本是一对兄弟,弟弟加拉白垒面貌英俊武艺高强,哥哥南迦巴瓦十分妒忌,就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将弟弟的头砍下。上天为了惩罚南迦巴瓦,命他在雅鲁藏布江旁永远陪伴弟弟。如今我眼前的加拉白垒峰确实是一座独特的“无头”山,山体一侧全是平缓的山坡;而南迦巴瓦大概自知罪大恶极,终年云雾缭绕,难见全貌。

路下到江边,我就走到河边看着碧绿的江水轰然东去,人与自然水乳交溶。碰到家长带着的转山的小孩,他们都问“哪里去?”我回答“加拉”。有一小孩说“小心前面有鬼!”大家都笑了。

过一废弃木屋时,行程就过半了,再走一会,有几座独木桥穿过注入雅鲁藏布江的小溪,注意保持平衡,再往前就是天险老虎嘴,在江边峭壁上炸出来的羊肠小道,总体而言并不险,没有恐高症都可以轻松通过。过了老虎嘴,是一段非常奇特的路段,有驴友称之为魔幻森林,这里的树木四季常青,周围的石头上均是厚厚的苔藓。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这种景象出现在广州的华南植物园里,没人会觉得有异样。走这段路要适当留心野生动物。

穿过森林再走20分钟就到加拉村,海拔2797米。从直白到加拉,我一共走了5个小时左右。根据驴友提示住村长达瓦茨仁家,他收¥50,但吃住都很好,堪称款待。加拉村没有手机信号。

他家的一个小男孩对我很感兴趣,领着我在村里串门,这时转山的人到了加拉对面的阎罗王瀑布,都摆渡过来了,因为临近新年,人很多,加拉村一下变得很热闹。转山的人中不乏衣冠楚楚的藏人,看上去受过较好的教育并有体面的工作。那小孩又邀请我加入村里的足球赛。我已很长时间不踢球,但居然还有两下子,这次球赛创下了我两个纪录:在高原上踢球,以及在田陇里踢球。都不简单呢!结果是村里的猪、牛、鸡都被吓得到处乱跑,好些围观的村民却也看得津津有味。

天黑了以后我们去小卖部。加拉村有N个小卖部,主要用来给村民打发睡觉前的时间用。见到我来,村民很高兴,就在我面前比赛说汉语,若带地方话就要喝罚酒;他们也用脏兮兮的杯子敬我青棵酒。更多村民围上来问我家乡在哪,我说是广州,于是经典的一幕出现了:一村民问“广州在哪?”另一村民很确定地说“广州就是广东,那里的人很有钱!”等等。最后他们围上来看我手机里的相片,并对白云机场和包含女孩子的相片大感兴趣。我很享受这段时间,但小男孩却觉得很乏味,我一晒完相片就扯我回家了。在那里他又要我教他太极拳——你能想象我在藏民的木屋里打太极的样子不?最后一群藏族小孩都大有闻鸡起舞之势,连那拿着手摇转经轮的老太太都很有兴致地看着,直到月亮升得老高,将四周雪山照得发亮的时刻。这就是我在大峡谷无人区最后一村的奇遇,很妙吧?

次日中午,我辞别村长一家,离开加拉,离开峡谷,回到世间,回到手机有信号的地方。在加拉时间虽短,但经历是极棒的。

出加拉时险些迷路,幸好碰到一部拖拉机,载我到森林入口,这交通工具刺激得很呢!从加拉到直白,因和转山的藏民早就出发了,一路上除了几个修路的工人,什么人也碰不到,这条景观大道就属于我一个人,真是太棒了!尤其是接近第一拐弯时,森林和草甸间的大道笔直通向雪山脚下,真非让人看呆不可。我还在雅鲁藏布江边的沙滩上用登山杖签名留念。

回到巴青农庄,恰好碰到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驴友,他们当天刚到直白,第二天就返回派,我直为他们惋惜,不能至少去看看第一拐弯。晚上大家开卧谈会。

次日大家步行回派,这次可就没有顺风车的待遇了,但大家一起走,聊聊天,时间也就很快过了。一路风景如画,其实若有时间,还真应该步行。一路慢慢腾腾晃晃悠悠,6小时后走到派。我要去米林,他们回八一,于是大家就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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