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之音
试评宁峰与广州交响乐团音乐会
Apr 18th
在毕业前最后一次去听广交的音乐会——那场音乐会圆号的走音逗乐了全场观众(还要是演奏我最爱的贝多芬《田园交响曲》!)——之后,我就不太想再把有限的金钱花在欣赏广交那层出不穷的走音上了(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因为没有学生票买了),除非有特别吸引我的曲目安排或是演奏家。然而,这个“除非”也有点形同虚设的味道,因为我本来就对时下热门的演奏家不甚了解。但这次,星海的海报算是选对句子了—— 它引用了梅纽因对宁峰的评价:“(宁峰)的演奏深深地打动了我…… 他的音乐天赋与才能将使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作为拉小提的,谁都可以不知道,梅纽因总不能不知道吧。于是我还是果断溜过去了。
Ning Feng & Guangzhou Symphony Orchestra
20:00 CST, April 16, 2011 | Xinghai Concert Hall | Lin Daye
Hector Berlioz - Overture to "Benvenuto Cellini"
Camille Saint-Saëns - Violin Concerto No. 3, Op. 61
Paul Dukas - The Sorcerer's Apprentice
Maurice Ravel - Boléro
上乐季结束之后广交许多乐手辞职了,我认识的有限几个老面孔,这次也基本都不在了,这看来不是件好事。本场原定指挥Philippe Bender因病无法参加演奏,由广交的驻团指挥林大叶先生执棒。虽然有不少朋友和我说他们不太欣赏林大叶的指挥艺术,但起码去年他指挥广交演奏的《达芙妮斯与克罗埃》我还是很欣赏的,这次还提前了挺长时间入场。我的票在E区,坐在乐团的侧面。
柏辽兹的作品向来不是我的菜,还是直接从本场音乐会压轴的圣-桑《第三小提琴协奏曲》开始谈吧。圣-桑第三小协的开头似乎是专门写来检验一把琴的(就好像据说巴赫大提琴无伴奏第一组曲的前奏曲是写给大提琴家调音一样):在G弦上演奏一段跨度接近3个八度的引子。这对宁峰所用的琴构成了一定的麻烦——高音时音不透明,带有点二胡的感觉(但大概还够不上“狼音”的程度)。鉴于这首曲子似乎并不是在描述“两大武林高手决斗”或者“流浪汉感慨身世凄凉”(可以和什么《查尔达什舞曲》或《流浪者之歌》引子的味道比比看)的,混入二胡味似乎总有那么一点遗憾。当然,这是琴本身的问题,宁峰显然也没有让这点限制他对接下来乐句的诠释。对于第一乐章中大量出现的重音,他那种富有张力、但却毫不暴力的下弓方法,就好比有个人想反驳你的观点,但并不“吼叫”,而是平稳、大声地说话。即使是在录音中,用略带暴力的“砸”法来强调重音的演奏并不少见(至于我等业余玩家就更喜欢用了),但宁峰这种演奏方法更能让人在兴奋而不紧张的感觉中欣赏乐曲。我不清楚他是否会偏向用“暴力”的方法对付那些带有“两大武林高手决斗”或是吉普赛味道的乐曲,但对于圣-桑这种“多种感情糅合”的大部头协奏曲,宁峰的处理方法让我觉得很有味道。
一支一般的乐队演奏一首慢板乐章总是比演奏一首激情四射的序曲更难达到效果的——比如让人听着耳熟的这首慢板,一开始本应是独奏小提琴、乐队小提琴、双簧管和长笛颇有诗意地逐个对答,但后三者不是“气势压人”,就是“色彩不足”。宁峰要了一个比乐谱上标示速度慢接近1/3的速度,同时色彩上在“清新淡雅”和“浓妆艳抹”中选到了接近中点的位置,这个下手显然是微妙的—— 如同女孩子化妆一样,能化了妆以后看起来似乎好像没化过妆的化法显然是最最上等的,但又不能太过无味,因为任何人——如同琴一样,都需要倾注一些色彩进去方能达到“自然”与“丰韵”的最佳平衡——“柔情似水”而非“矫揉造作”。对琴来说,大约就是避免一味地狂揉弦。揉弦固然很有味道,但有时候也难免给人“拉曲线拉得有点过度”、“这蓝天蓝得有点假”的感觉,因此一个精心选择的平衡位置无疑总是让人听着觉得鸡蛋里挑不出骨头的—— 他揉了么?没揉么?但感觉还是很丰韵呀。
虽然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在面对力度与色彩控制距离完美有差距的广交,宁峰恐怕还是做了一定的努力以便在小提琴自身的以及和乐队的音响比例在合适的范围,特别是在这第二乐章,这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曲子的效果。在第二乐章接近末尾处的独奏,宁峰总算难得的“轻轻”了一把,然而这一努力很快又被结尾有点太过“明亮”的泛音所淹没了——我期待的“凌晨两点钟朦胧月色”的感觉没有出现,但也可能是被“不够朦胧”的单簧管给害的。然而,相比较而言,整个乐章下来,广交演奏得更为“明亮”而“不雅致”,宁峰一直艰难地在乐队的大海中起起伏伏,就好像南方小笼包和北方大锅馒头一样,总让人有点绝佳少女配了个莽汉的感觉,最后还得女的迁就男的。第三乐章宁峰的演奏较乐谱的标示稍快,最棒的特点大概是“张力十足”,比方说第一主题一连串由十六分休止间断的上行琶音,按谱面理解或许带有点“大小孩子蹦跳”的感觉,是“跳跃”而非“伸张”,但宁峰却通过稍稍加速,让人有一种“快刀斩乱麻”的畅快感。但是,听众们会注意到,这个下刀的人虽然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却依然是平稳的挥刀的(这和他对第一乐章的处理相符),没有因为被“乱麻”压迫太久了而歇斯底里地挥刀乱砍。总的来说,——这是个干巴巴的总结:广交在一、三乐章的表现比第二乐章好,和宁峰在快-慢交替以及末尾的加速部分配合得还可以,有一些依稀可见的默契。对于宁峰,——或许我听音乐听的太少,少见多怪,但他的演奏确实对我来说可称得上最棒的演奏—— 撇去一把不是最好的琴以及一支显然不在自己最好状态的乐队之外(是,广交在状态好的时候,演奏的曲子还是不错的)。
宁峰加演了两首曲目,一首是炫技作品(我没听过),另一首则是巴赫小提琴无伴奏中的一首萨拉班德。加演曲选择巴赫本来就很微妙,选择萨拉班德就更加微妙了——要知道这首曲并没有通常意义上的炫技成分,甚至理论上来说把位都可以不换(当然实际演奏中还是要适当换换的);不仅缓慢,而且还是较忧郁的小调,对大部分听众来说肯定是吃力不讨好。可能是宁峰对那凄美的圣-桑第三小协的慢乐章意犹未尽吧。但毫无疑问,他的诠释对于所有清淡口味的小提玩家来说,都是属于神级的—— 每一个可能让人有“抽弓”冲动的和弦,宁峰都能将和弦中的每一个音符做得百分之一百零一的平稳清晰,而且没有零点一秒的多余,结尾的两个音符极为平整和平淡,也没有一丝“就这么着吧”的“赌气”口吻(许多录音都这样处理)。比较让我郁闷的是中途竟然还有手机铃声,居然还持续了好几个小节(这对缓慢的曲子来说是很长了),但宁峰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如果两周后的穆特那场出现这样的情况,估计她会摔琴而去吧…… (以前穆特就曾在台上怒斥听众)
林大叶对《魔法师弟子》的速度把握可谓乏善可陈,除了主题再现之前刻意减了一下速度以便强调他“确实在指挥”之外,把这首原本诙谐幽默的曲子弄得一点乐趣都没有。——啊,我说的不是旋律带给人的乐趣,那种乐趣当然还是有一点的,可那主要还是作曲家的和大管演奏员的功劳,就好比一块肉,撑死了也该是有点肉味的,但你难道连盐都不能撒两勺吗?(因为盐涨价了?)比如说,在大管吹出主题的时候,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地进入那个固定的“节拍器”一样的节奏呢?感觉好像个做工不够细致的山寨手机似的。倘若有个“加速”的圆滑过程,去掉毛糙的棱角,显然能够更让人满意。至于《波莱罗舞曲》,不出所料,那就是更大的悲剧了。广交铜管水平不及弦乐和木管是不争的事实,但对着好几个地方明显抢拍的那一排小号,林大叶却一直悠然自得地在指挥台上打太极(噢,他是真的、真的在打太极,还左右云手呢),连半个提醒的手势都没有(或者起码是没起到效果)。我猜想,木管和铜管组的演奏员在排练这曲子的时候大概对拉威尔骂得昏天黑地的—— 看着他们黑着脸吹那几百个顿音的时候就特有喜感。不过,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呗。对于一首在同样速度上把同一个旋律演奏九遍的曲子,有一点点差异,就简直就好像白衬衫上的黑点一样引人注目。当然,小号的赶拍或许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曲子本来就很难从头到尾都保持始终如一的速度(你用同样的速度走一小时试试看),即使是一些录音也有这个毛病,而这主要是指挥的责任。总之,这次的波莱罗除了被几百个顿音拖得半死不活的圆号以及显摆的时候不小心出了bug的高音萨克斯之外,其他乐器表现都还不错,尤其是长号的那段独奏,尽管我很担心他(广交的铜管从来都让人十分担心的),但最后他也算圆满完成任务了。
总结:宁峰的演奏就算要500块钱门票我也会来,但广交的话则要比预想的要不给力一些。或许是因为上次他们演奏同是林大叶指挥的拉威尔的《达芙妮斯与克罗埃》时的出色表现让我有了很高的期望吧。听众则是更加糟糕,除了小孩们到处奔跑打闹以外,每个乐章间歇都要起劲地鼓一阵掌(哪怕屏幕上已经打出“乐章之间请勿鼓掌”)。为什么就不能禁止所有14岁以下小孩入场呢?你指望他们听得懂柏辽兹的歌剧和拉威尔的“大菠萝”吗?就好比某个小学生抱怨他/她的作文题目:“又是‘一件难忘的事’,我才多少岁,能有多少件难忘的事……” 虽然我听广交吐槽的时候比称赞的时候多,但这毕竟是一个值得我时常跑来捧场的本土乐团,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呀。
试评Hahn和英国室内乐团音乐会
Apr 11th
自从听了广交那次糟糕的德沃夏克和贝六以后,我已经差不多一年没有听音乐会了。得知Hahn要来广州大剧院开音乐会时我就有点想买票的冲动,但是因为在家里宅了一年,实在太懒,连票都懒得买,加上广州大剧院居然连网上订票功能都没有,所以一直没有买,直到兔子说多了一张80块钱的票,我就二话不说果断要了下来。
广州大剧院的海报还要给Hahn加上老长一段定语——“格莱美小提琴天后”什么的——哎,对如雷贯耳的Hahn,就好比谈论维也纳还要加上“音乐之都”一样,有必要加这八个字嘛。在现场看到所谓的“乐迷区”(二楼票价较便宜的座位)可谓座无虚席,但“富人区”(一楼)仍有差不多一半的位置空着。所以,这定语加不加恐怕都一样,加了反而显得有点俗套。
顺带吐槽一句,大剧院给王羽佳的海报居然写着“女版郎朗”,我1000%认为这个定语是对王羽佳不敬。你让一个MM在台上表演踩电门羊癫疯什么的,我看所谓“全裸出镜”也没什么区别了……(为了证明我不是要朗黑,请各位欣赏郎朗演奏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协的经典视频,注意欣赏的时候一定不要喝水。——当然,这绝无忽略郎朗高超技术的意思,玩乐器的朋友想必都知道,演奏一首大作品的时候要刻意做作基本是不可能的)
Hilary Hahn & English Chamber Orchestra
20:00 CST, April 10, 2011 | Guangzhou Opera House
Joseph Haydn - Symphony No. 44 in E minor, "Trauer"
Wolfgang Amadeus Mozart - Violin Concerto No. 5 in A Major, K. 219
Henry Purcell - Chaconne in g minor
Benjamin Britten - Variations on a Theme of Frank Bridge, Op. 10
选曲让我觉得有点不够尽兴。选择海顿第44号交响曲“悲伤”(直译为“哀悼”)显然是为了向日本大地震的遇难者致意,不过Hahn选择的是极通俗的莫扎特第五小协,个人感觉有点随意打发听众的味道。
海顿的那首交响曲和普策尔的恰空我都不熟,不评论。莫五小协就不必说了,对拉小提的人应该都是很熟的;布里顿的《布里奇变奏曲》听过几次录音,巧合的是,录音的乐团也是英国室内乐团。
今天听众的素质还不错的(就在国内来说),常见的不合时宜的鼓掌的情况没有出现,咳嗽声相对来说也不多见。甚至在演奏《恰空》的时候,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乐曲何时才结束,等到乐手示意大家乐曲已终了时,大家才“敢”鼓掌,颇为搞笑。
选曲的室内乐属性使得音乐厅回声上的缺陷被放大,小协中几处悠扬的双簧管旋律有些“被淹没”,尽管总体来说乐队和独奏的平衡还算可以。Hahn在技巧上自然是没得挑剔,但她演奏莫五的时候下手有些“重”而“粗”,有点像一幅清淡的风景照片被拉曲线拉得有点过头了,又或者是某一贯清纯的姑娘开始尝试浓妆了。或许是Hahn觉得如果太“清淡”了,不足以忽悠不明就里的听众吧——就好像某位大厨招待一些可能是“半瓶水”的食客的时候,都不一定会使出看家本领,而是多撒点香精佐料什么的,反正那些食客可能也“体会不出清淡的妙处”,何必费功夫。当然,这大概不能算缺点吧。
Hahn加演了一首巴赫小提琴无伴奏组曲中的选曲,第一号帕蒂塔中的某个Double。这让我想起免免同学某次音乐会也是加演了一首小无的选曲,后来我问她为何不加演一首更炫技的曲子,她回答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可拉,就随便抽了一张乐谱……” Hahn的加演似乎也有点那种味道,而且某个地方还要错音(在巴赫的曲子中错音可是个大悲剧)。当然,除此之外,我仍然是很享受这首加演曲目的——起码未来几天之内我都不敢再碰这首Double了——Hahn演奏这首曲的速度是我平常练习时的1倍多!
对于英系的《布里奇变奏曲》,我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才好。从演奏上来说,ECO远逊于录音时的水准,但诡异的是,演奏出来的效果却是韵味十足(这应该和这首曲子的后浪漫主义时期属性以及ECO的“本土”属性有关系)。比方说吧,第二变奏中二提如同老鼠般狡黠的拨弦简直散得一塌糊涂,至于大片弦乐不齐整的地方就更多了;然而,这首曲却远比上半场那首“拉曲线有点拉过头”的莫五小协要来得漂亮,喜剧感清晰,我觉得我这80块钱的票起码有40块钱是花在了这首曲上。
ECO演奏了舒伯特的音乐瞬间(就是麦兜那段)以及一首像是莫扎特风格的简短小曲作为加演曲目。
总体感觉:Hahn不够给力,但就在广州这个地方能听到的演奏来说,还是让人满意的。英国室内乐团显然也没有很卖力,但演奏本土曲目(如《布里奇变奏曲》)从现场来看效果仍然杰出。总之,作为一张80块钱的票,还是算挺值的。
破中提录巴赫
Jan 4th
去年6月在博哥的引诱下,在淘宝上买了只310元的中提琴,虽然瑕疵不少,更因琴码下的一道裂痕而成为名副其实的“破琴”,但自我感觉还是对得住这个价格。现在闲着没事就拿来锻炼身体。
之前答应了说有空就上录音,但直到最近才有空在私人音乐厅(某空房间,回音效果特好)录音。琴破技术烂加上设备简陋,各位将就一下吧。
录制曲目:巴赫无伴奏奏鸣曲BWV 1007-5及1009-5(小步舞曲及布列舞曲),长了估计各位没耐心。巴赫无伴奏,经典的催眠曲目,呵呵。
试评威尔瑟-莫斯特指挥2011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
Jan 1st
听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不知不觉就听到第16年了,新年音乐会的听后感也是第10年写了。说来有趣,第一年写听后感的时候其实是为了应付初中的语文作业,当时就把当年的指挥哈农库特不分青皂红白地赞了一通;其实那时候还很稚嫩,也不是很会听音乐,纯粹也就把它当成好听的声调,外加可以在和声上进行探索(与一般的流行音乐相区别)罢了。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早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能让我热烈和持久地关注古典音乐,不过真正尝试从深度和广度上来研究古典音乐,还是上了大学以后。
今年的指挥,奥地利人威尔瑟-莫斯特,创下了198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实行指挥轮换制以来最年轻指挥的纪录。说也有趣,去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则是创下了最年长指挥的纪录(乔治·普莱特,84岁)。不过近年以来选曲多样化的趋势在今年得到了延续,选曲的主题性也越加鲜明。
上半场一共演奏了6首曲目。为了在一定程度上保持新意,其中3首曲目都是100多年来首次演出。开场的骑兵进行曲纯属热身,其实也就和人民大会堂开会之前先弄个什么欢迎进行曲差不多性质。第二首是小约翰·施特劳斯的《多瑙河女妖》,这首曲子威尔瑟-莫斯特倒是处理得颇有意思,与祖宾·梅塔(1990年)和马泽尔(1999年)的口味相差甚远,个别段落的速度做了较大的改动,恍惚之间让我觉得他似乎有颗法国人的心了,可惜这在后面被证明是错的。我倒是怀疑,鉴于新年音乐会只有2天的时间进行排练(呃,世界第一乐团当然可以在2天之内搞定施特劳斯的曲子的,这些曲子真的不费脑,不费脑),本次音乐会除去一头一尾的《多瑙河女妖》以及《我的生平经历是爱与希望》这两首圆舞曲,外加李斯特的一首圆舞曲之外,其他的曲目爱乐乐团基本上都是“台上见”了。诚然,以“世界第一乐团”的功力,拿来走过场是不成问题,但也不要指望这些演奏可以经得起仔细的耳朵的品尝—— 当然,我不是说爱乐乐团糊弄观众。但新年音乐会嘛,当然是“节日”第一,“音乐”第二,要的主要还是鲜花和气氛。
接下来有两首小约翰·施特劳斯20岁崭露头角时的作品,《亚马逊女战士》以及《首次登场》。哎,确实是《首次登场》啊…… 不敢恭维,不敢恭维。当然这也是大家所公认的:施特劳斯家族大部分写的就是19世纪的流行音乐,其实和今天一个架子鼓两把吉他就可以让大家嗨上大半夜的流行乐性质是一样的(所以说爱乐乐团两天就能拿下来),所以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艺术上的深度毕竟有限。唯一有意思的是,《首次登场》当初首演的地点,三个世纪以来一直为威尔瑟-莫斯特家族所有。第5首,兰纳的《美泉宫的人们》,处理没什么新意。我不妨打几个比方。哈农库特(2001年和2003年的指挥,老古板,以至于之后反响很一般,说他太严肃了不适合新年音乐会)的演奏—— 白菜就是白菜,半点番茄酱都不放;普莱特(2008年和2010年的指挥,法国人)—— 白菜可以给你做成什么番茄土豆大杂烩的,一首曲子就好像法国女郎调情一样,前期后后还要添油加醋;威尔瑟-莫斯特—— 骨子里是白菜,但是上下还要倒一点儿番茄酱做做样子。大概有人会喜欢这种“准古典-准维也纳”式的诠释,但我感觉一般。此外,隐约可以捉摸到爱乐乐团的不齐整,我开始以为是转播信号的问题,但到了下半场就很少听到了。莫非真的是走过一遍就“台上见”了?
最后一首,《勇往直前快速波尔卡》。威尔瑟-莫斯特棒下的圆舞曲我很不以为然,但对于这些迦洛普和波尔卡舞曲,他的指挥倒是很有嚼头。诚然,他也是按照“放一点番茄酱的白菜”的思路来处理波尔卡的。但波尔卡本来就是快速奔放喜庆的嘛,就这样就够了,不必再多。普莱特那样的大杂烩式处理方法,我以为倒是不太适合于波尔卡呢。
下半场一开始的主题是李斯特。爱乐乐团今天看来是慢热呀,开始的《查尔达什》和《告别之声圆舞曲》(后者为小约翰·施特劳斯向李斯特致敬的作品)都演奏得像白稀饭一样无色无味,到了第三首曲目、老约翰·施特劳斯的《激情迦洛普》才“激情”起来。这里我想重点称赞一下下半场第四首乐曲,李斯特的《美菲斯托圆舞曲第一号》。首先,是曲目的选择。去年普莱特曾经在调换新年音乐会的“施特劳斯氏”口味上做了一点尝试—— 选择了奥芬巴赫的一首著名的抒情曲,但我觉得效果不是很好。今年李斯特的这首又像圆舞曲又像狂想曲的曲子,倒是很成功的让可能要打瞌睡的听众们又兴奋了起来。诚然,曲子的布局有点像一首大型的迦洛普,但其中的和声编排是和典型的施特劳斯氏作品完全不同的。其次,这首曲子难度也很高(想想这位钢琴之王的偏好就知道了),但乐团可以说如同飞行表演一样,尽管听得让人捏了一把汗,却滴水不漏,看得出专门练过,也总算发挥了“世界第一乐团”的功力。总之,这首曲子是真真切切地让我眼前一亮啊。后面小赫尔梅斯伯格的《吉普赛舞曲》也有类似的效果。
正式曲目压轴的《我的生平经历是爱与希望》,威尔瑟-莫斯特的诠释我也非常满意,而且伴舞也很棒。这首圆舞曲是罹患抑郁症的约瑟夫·施特劳斯为数不多的、比较乐观的圆舞曲。施特劳斯家族中,我觉得约瑟夫的作品在艺术上是比较深入的,对音乐的组织和思考也是比较严密的。他的哥哥小约翰也曾说,“约瑟夫更有天赋,我只是受欢迎而已。”这首曲子,如它那诗一般的名字一样,也如同诗一样流淌。我感觉威尔瑟-莫斯特也在此曲上下了一些功夫,尤其是在对一个“光明的结尾”的烘托上,可以说一定程度上真正反映了威尔瑟-莫斯特的艺术味觉。
加演曲目第一首,爱德华·施特劳斯的《永不停止》,又是一首和火车有关的快速波尔卡。乐手们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搞怪环节,戴上了铁路工作人员的帽子,打起了闹铃,吹起了小喇叭,然后威尔瑟-莫斯特拿了个信号牌在上面指挥,还是挺滑稽的。至于后面的老牌压轴曲目,《蓝色多瑙河》和《拉德斯基》,就不必再多费笔墨了。顺带一提,今年和2009年一样,让跳舞的小孩子们直接进音乐厅在观众席间舞蹈,感觉很是不错。
总体感觉:某几首曲子不错,有些曲子比较有瑕疵。威尔瑟-莫斯特在指挥平淡的通俗音乐方面给人印象不太深刻,或许和极其有限的排练时间有关。但他对一些比较有内涵的曲目(我说的是乐曲的组织深度,比如,《我的生平经历是爱与希望》)的诠释还是非常的“所见即所得”——并不特别出彩,但令人满意。我很希望有机会能到克里夫兰现场看他的演出。
明年的指挥是拉托维亚人马里斯·杨松斯,他曾在2006年指挥过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出彩的地方在于拿了部手机上陪衬《电话波尔卡》。我对他的看法有点近似于对郎朗的:这哥们在指挥台上总是张着个嘴翻白眼,而且谢幕时候的神情总像是所有观众每人欠了他钱似的。不过,他对处理各种风格的音乐确实很擅长,什么曲目在他手下(起码在我听过的他指挥的古典及浪漫主义时期作品之中)都四平八稳。祝大家新的一年时时快乐,事事顺心,然后11个月之后再来期待杨松斯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吧。
历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幽默片段
Dec 27th
马上又要到一年一度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了。它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古典音乐,但对于我这个不喜好相对聒噪且/或和声单一的流行乐的人来说,平时忙碌一些纯机械事情的时候,倒是很适合拿它来消遣。当然,自1996年以来,每年元旦看CCTV的直播也成了一种雷打不动的传统。
自1939年第一届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开始,它就一直以演奏施特劳斯家族的作品为主。相对于业内所认为的“纯古典”来说,施特劳斯家族的基本属于没什么内涵的类别,或者说就属于附庸风雅的19世纪欧洲上流人士中的流行音乐。不过,如果不想每天都听马勒、布鲁克纳之流极度深沉的哲学家式曲目的话,听听施特劳斯的音乐作为调剂是很好的。
简单的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所演绎的乐曲,基本介乎于冷门与大众、高雅与通俗,或者说几乎与动脑与不动脑之间。它不像柏林森林音乐会一样可以容许观众穿着睡衣在台下吹口哨,但效仿19世纪奥地利上流社会(主要是军队)的传统,在演奏《拉德斯基进行曲》时观众拍掌,却也作为所谓“通俗的古典音乐”的象征为世人熟知。同时,与“纯”音乐会相异的是,艺术家们每年都会推出一些或大或小的搞怪片段,增添节日的喜庆气氛。这里我就将我所了解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幽默片段一一介绍,也让各位没事偷着乐吧。
首先给不太熟悉古典的朋友简单介绍两句新年音乐会的概况。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由维也纳爱乐乐团担纲,此乐团在古典音乐界中的地位,不是说龙头老大,起码也是龙头老大之一了。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作为奥地利文化的象征之一,门票销售是极度火爆,以至于必须通过摇号抽签来决定。估计每年有多达1亿观众通过电视收看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转播。为了照顾到尽量多的听众,新年音乐会都在当地时间中午11点举行,通过牺牲掉艺术家们和现场听众的一顿午饭,让绝大多数世界各地的听众不必熬夜就能欣赏音乐会。
每年新年音乐会的指挥都由乐团投票选出。2011年新年音乐会由奥地利指挥家威尔瑟-莫斯特指挥,一改十多年来老头拿棒的口味。威尔瑟-莫斯特现年51岁,是自新年音乐会1987年实行指挥轮换制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在他之前的纪录由意大利人里卡尔多·穆迪保持。此君被评为有史以来最性感的指挥家。——啊,我是不是废话太多了,大家都要开始打瞌睡了。赶紧让我们来欣赏一下1993年穆迪指挥的《狩猎波尔卡》吧。当年穆大叔年方52,可以说是迷倒场上场下所有观众啊,此曲毫不夸张地把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关于穆大叔,曾经听过某朋友说,他有个特迷哈利波特的朋友,有一次看到穆大叔指挥的海报,冒出一句:咦,这不是斯内普吗?怎么魔杖变短了…… 诸位不看HP的朋友可以忽略这句话,不过我承认他确实很像巫师。
《狩猎波尔卡》因为要打枪,所以经常拿来活跃现场气氛,比如2010年的指挥乔治·普莱特就亲自拿枪,不过居然很和谐地打出一朵花。让我们再往前追寻的话,就会发现威利·伯斯考夫斯基的录影。他曾25次指挥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并将这个音乐会变成了一件国际盛事。在1979年指挥乐团演奏《狩猎波尔卡》的时候,拿枪的哥们居然给他打下了一只…… 什么呢?看了就知道了。
在伯斯考夫斯基时代,在新年音乐会上开玩笑的尺度比现在是大多了。比方说,一般古典音乐会是不准吃东西的(除了柏林森林音乐会这种另类之外),但1971年的《打铁波尔卡》,却有一位哥们一边挥舞着铁锤一边大嚼三明治,还抓出几块糖对着观众四处乱扔。
如果说就是在后头吃三明治,那还算了。但是在那之后的一年,也就是1972年的新年音乐会上,居然闯进来一个强盗!这位罗宾汉打扮的老兄在洗劫了许多乐团成员之后,挥舞着马枪,逼近了指挥伯斯考夫斯基先生……
在伯斯考夫斯基之后最具幽默感的可能是美国人洛林·马泽尔了。在1999年小约翰·施特劳斯百年忌辰之际,他也指挥演奏了《强盗加洛普》,相对于伯斯考夫斯基的版本,显得比较收敛,起码没有任何违法犯罪的情节出现。然而他在指挥台上卖力的打鼓,以至于把鼓都打破了,不知道算不算破坏公物?
当年演奏完《强盗加洛普》之后,是小约翰·施特劳斯另外一首代表作——《雷电波尔卡》。马泽尔总算被那只不幸的鼓报复了一下,“不小心”打到了自己的手,以至于要在场上接受医疗救护。
以上几乎都是一些纯恶搞的段落,想必圈内的朋友已经有点看不下去,圈外的朋友也觉得有点审美疲劳了,不妨换换口味吧。如果说是“纯艺术的”幽默的话,毫无疑问,必须要算上2009年巴伦勃依姆指挥海顿第45号交响曲第4乐章了。话说当年海顿大哥在某伯爵的小古堡里呆得厌倦了,又碍于面子,没法直接和伯爵直说,就写了一首交响曲,结果伯爵一听就放人了,牛吧。想明白为什么这么牛吗?看看巴伦勃依姆和爱乐乐团的艺术家们是怎么“复原”的吧。
最后一段是用了升f小调的调性,因此透着淡淡的忧郁的意味。不过,大家大概说这样的安排未免也太不给巴伦大叔面子了,有没有大家都不拍屁股走人的曲子啊。这不,2007年祖宾·梅塔指挥的《威尼斯狂欢节之夜》倒是挺不错的,可以说就是众乐手实力大PK啊。
在《威尼斯狂欢节之夜》中,乐团的首席小提琴颇有和祖宾·梅塔“对着干”的势头,弄得后者无可奈何。不过在2008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指挥乔治·普莱特可就没有让他肆意妄为了。当年因为奥地利主办欧洲杯,所以加演曲目的第一首便选择了约瑟夫·施特劳斯的《运动波尔卡》,首席小提琴间中在台上搔首弄姿,结果申请了一张黄牌。可惜尽管有世界第一乐团的鼎力配合(所有人都围上了奥地利队的围巾),奥地利队还是小组赛就出局了,哎~~~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每年都会有3首加演曲目:一首欢快的波尔卡,被誉为“奥地利第二国歌”的《蓝色多瑙河》,以及《拉德斯基进行曲》(唯一的意外是2005年,因新年前几天的印度洋海啸取消了《拉德斯基进行曲》)。在演奏《蓝色多瑙河》之前,指挥会和乐队用德语祝大家新年快乐。一般的祝贺都很简短,但也有例外,比如2002年的小泽征尔让乐队队员用不同语言祝新年快乐。令人惊讶的是,小泽本人并不是用日语,而是用他出生国的语言——中文。
另外一个另类当属威利·伯斯考夫斯基。1970年他指挥乐队演奏《快车波尔卡》的时候,一位乐手中途举起信号牌要求“临时停车”,伯斯考夫斯基便借着这个空当完成了新年问候。不知道是否空前,但应该是绝后了。
《快车波尔卡》比较适合搞怪。2001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时,电视直播曾插入一段描述两个老式火车头比赛的视频,非常滑稽,可惜我已经找不到这段视频了。另一个著名场景则是1992年泰斗级指挥家卡洛斯·克莱伯亲自拿起号角在指挥台上吹。虽然这一场景笑点不高,但这是这位指挥大师生前最后一次公开演奏,也成了那年新年音乐会的标志性照片。
要说到在指挥台上搞怪,可能没有人比得过洛林·马泽尔。他1996年指挥《骑士波尔卡》的时候,除了拿起木板模拟马鞭的声音,居然还不忘记耍一下杂技。我到现在一直好奇,他到底花了多长时间来练那个杂技?
1994年指挥演奏《别再忧虑波尔卡》的洛林·马泽尔则是另外一种类型的搞怪。马泽尔在指挥台上装出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以至于需要靠鼓手的鼓声以及乐手们哈哈大笑的声音来提神。顺带一提,一开始的字幕说作曲家约瑟夫·施特劳斯是因为心情十分愉快才写下这首曲的,这十分可疑,因为约瑟夫一直以来患有抑郁症,以至于写完这首乐曲之后的第二年不得不去波兰休养。遗憾的是,他在波兰的一次演奏会上突然昏厥,被他的妻子日夜兼程送回维也纳,数月之后病逝,年仅43岁。
大概你不会想到赫伯特·冯·卡拉扬也曾在指挥台上搞过怪,虽然搞的怪,相对于伯斯考夫斯基之流,也非常绅士——指挥《雷电波尔卡》时被“击中”。有朋友曾和我说她的某密友是因为“卡拉扬太帅”所以才喜欢上古典音乐的。毫无疑问,一头白发的他颇具老男人的气质,而且居然还要以三套贝多芬交响曲全集留名青史…… 不过呢,也有不少人对他手下的贝多芬不太感冒,包括我。
……以及2006年的拉托维亚指挥家马里斯·杨松斯,这位大叔留给我的印象就是整天张着个嘴翻白眼。当然了,他的指挥风格还是颇有几分浪漫气息的。他干的事也非常应景—— 在指挥《电话波尔卡》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貌似还是部诺基亚……
类似的例子大概还有1963年的《度假旅行波尔卡》:演奏到一半,闯进来了个苦行僧模样的大叔,直径向指挥伯斯考夫斯基先生走去。不过这倒让观众们情绪高涨。
《电话波尔卡》是响电话,《度假旅行波尔卡》是跑进来个旅行家;那么爱德华·施特劳斯的《爆炸波尔卡》呢?总不会真的拿个炸弹进去吧?被你猜中了。1974年,伯斯考夫斯基还真的允许乐手们带了个大炸弹进音乐厅。当然了,不会产生任何破坏,然而乐手们在引爆之前,还是煞有介事地戴上了头盔。
哎呀,我才发现,我已经介绍了一大堆了。再这样介绍下去,恐怕介绍到明年(嗯?)还介绍不完呢,还是赶紧结束吧。最后当然是按照老惯例,要介绍一下《拉德斯基进行曲》了。什么?除了拍掌,还能有搞怪?这是不错。同样在1974年,也就是伯斯考夫斯基指挥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第20个年头,发生了点意外情况——有人把鼓手的小鼓抢走了。原来,这货不是小鼓?
好吧,来点儿正常点,“纯艺术流”的吧。首屈一指的应该是2009年的巴伦勃依姆了,乐曲刚开始,他就止住了观众们的拍掌声,场下霎时一阵愕然,不过大家明白了之后便开始哈哈大笑。
好吧,就先介绍到这里,不然的话一直介绍到明年,可就没趣味了。卖个关子,不妨期待一下几天之后,威尔瑟-莫斯特先生会给我们带来什么?
(所有视频均来源于网络——感谢所有提供者,尤其是在那个还只能用录像机的年代保存下古老的CCTV台标的那位铁杆)
泉志23年私人新年音乐会/2011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
Dec 26th
泉志23年私人新年音乐会
Private New Year's Concert of the Year 23 Q.Z.
泉志22年12月31日20:00 | 蓝殿 | 92爱乐
20:00 CST, December 31, the Year 22 Q.Z. | The Blue Hall | P.O. '92
路德维希·范·贝多芬:A大调第七号交响曲,作品第九十二号
Ludwig van Beethoven - Symphony No. 7 in A Major, Op. 92
弗兰茨·舒伯特:C大调第九号交响曲“伟大”,作品第九百四十四号
Franz Schubert - Symphony No. 9 in C Major, The Great, D. 944
Neujahrskonzert 2011 | 2011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
10:15 UTC, Januar 1, 2011 | Musikvereinssaal
Wiener Philharmoniker - Franz Welser-Möst
Johann Strauß - Reiter-Marsch, op. 428
Johann Strauß - Donauweibchen. Walzer, op. 427
Johann Strauß - Amazonen-Polka, op. 9
Johann Strauß - Debut-Quadrille, op. 2
Josef Lanner - Die Schönbrunner. Walzer, op. 200
Johann Strauß - Muthig voran! Polka schnell, op. 432
Johann Strauß - Csárdás aus "Ritter Pasman"
Johann Strauß - Abschieds-Rufe. Walzer, op. 179
Johann Strauß Vater - Furioso-Galopp nach Liszt’s Motiven, op. 114
Franz Liszt - Mephisto-Walzer I
Josef Strauß - Aus der Ferne. Polka mazur, op. 270
Johann Strauß - Spanischer Marsch, op. 433
Joseph Hellmesberger - Zigeunertanz aus "Die Perle von Iberien"
Johann Strauß Vater - Cachucha-Galopp, op. 97
Josef Strauß - Mein Lebenslauf ist Lieb und Lust. Walzer, op. 263
Private Graduation Concert of Quanzhi Year 22nd
Jul 4th
Private Graduation Concert of Quanzhi Year 22nd
Philharmonic Orchestra 1992 | Ye Quanzhi
2010 July 4, 8 p.m. CST at the Blue Hall
Aaron Copland (1900-1990)
1. Fanfare for the Common Man (1942)
2. Appalachian Spring (1944)
Samuel Barber (1910-1981)
3. Adagio for Strings, Op. 11
Elmer Bernstein (1922-2004)
4. The Magnificent Seven, Overture (1960)
Qigang Chen (b. 1951)
5. Enchantements oublies
Ye Quanzhi
6. Spring in Kangle Garden, Q. 184
7. Last roam in Tsinghua Garden
8. Farewell, Shanghai! Q. 79
9. Beijing, Tibet, and the world, Q. 91
10. White mouse melody, Q. 172
Johann Strauss II (1825-1899)
11. Abschied von St. Petersburg, Op. 210
2010年柏林森林音乐会听后涂鸦
Jun 28th
Berliner Philharmoniker | Ion Marin | A Night of Love
Soprano: Renée Fleming
2010 June 27 20:30 UTC+1 at Waldbühne, BerlinModest Mussorgsky (1839-1881)
1. St. John's Night on the Bare Mountain (Arrangement by Rimsky-Korsakov)Antonín Dvořák (1841-1904)
2. Song to the Moon from RusalkaBedřich Smetana (1824-1884)
3. Dobrá! Já mu je dám! Jak je mi? from DaliborAram Khatchaturian (1903-1978)
4. Adagio of Spartacus and Phrygia from SpartacusRichard Strauss (1864-1949)
5. Last scene from CapriccioRichard Wagner (1813-1883)
6. Overture to Rienzi, the Last of the TribunesErich Wolfgang Korngold (1897-1957)
7. Glück das mir verblieb (My happiness that remained) from Die tote Stadt (The Dead City)Richard Strauss
8. Zueignung (Version for orchestra)Edward Elgar (1857-1934)
9. Salut d'amour (Version for orchestra)Giacomo Puccini (1858-1924)
10. D'onde lieta usci, Aria of Mimi from La BohèmeRuggero Leoncavallo (1857-1919)
11. Musetta svaria sulla bocca viva, Aria of Mimi from La Bohème
12. Mimì Pinson, la biondinetta from La BohèmeGiacomo Puccini
13. Tu che di gel sei cinta, Aria of Liù from TurandotPiotr Ilyich Tchaikovsky (1840-1893)
14. Romeo and Juliet, Fantasy Overture after ShakespeareENCORE
Grigoraş Dinicu (1889-1949)
15. Hora staccato (1906)Giacomo Puccini
16. O mio babbino caro from Gianni SchicchiPaul Lincke (1866-1946)
17. Berliner Luft
又到了仲夏,一年一度的柏林森林音乐会自然是不能错过的。能有这样一个音乐节日—— 轻松、亲近自然,还有世界第一流的乐团,着实让人羡慕,可惜国内现在还没有电视直播,只能听北京音乐台推迟差不多一天的录播,只好将就了。
每年的柏林森林音乐会都会有个主题,所以就当是“按主题拓展”音乐涉及面了,今年的主题是“爱情之夜”,选的曲子大多是声乐,也是我不太感冒的,自然也很少听过,正式曲目中只有埃尔加的《爱之礼赞》和老柴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算是比较熟悉的。不过么,森林音乐会本身就是很轻松随意,听众甚至能穿着睡衣啃饼干来听的,我自然也就一边看文档一边听。可惜BPO开场的时候甚不专业,各声部错位明显,直逼广交的水准,啊呀呀…… 让我想起哪一年朗朗去玩柴一的时候把整个乐队逼散的“壮观情景”呀。还好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乐队算是完成了热身,接下来玩的还不错。此外北京音乐台的转播也可谓一塌糊涂,他们除了说音乐如何细腻动人以外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了,还粗糙地剪掉了一大堆开头结尾—— 我理解每一秒钟都是要算广告费的,但是能不能剪得仔细一点?您们把开头的piano都剪掉啦!难道是要赶飞机回国?我真的还宁可去听赵忠祥解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呢,人家虽然(貌似)不懂音乐,但可都是做了扎实的功课的,介绍不少有趣的背景知识。
下半场总算到了熟悉的《爱之礼赞》,改编成了大乐队作品,而且用了非常慢的速度,某些地方玩了玩自由速度,感觉不错,下次也尝试一下;其他的尽是欣赏Fleming的嗓音了,她是歌唱界挺少见的窈窕淑女(说到歌唱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大f仔大fp们)。
今年居然有3首encore,看来比去年西蒙拉特随便返场要庄重多了,首先玩了《霍拉舞曲》——至少现在我知道这首曲的名字了。最逗乐的是最后一首,雷打不动的《柏林的空气》;几个小时前德国队大胜英格兰队晋级世界杯八强,结果乐手们把呜呜祖拉也拿上了台,后来看youtube的时候还看到吹圆号的MM很出格地把英国国旗(注意不是英格兰的)卷在呜呜祖拉上吹,弄得我也有点同情英国人了。可能因为赢球的关系,台上台下气氛也极度热烈,加进了许多以往不曾听到的随性伴奏。
于是又是一个夏天过去了……
试评广交与Graffman演奏拉威尔、Antonio独奏会及广交与Dumay演奏莫扎特及贝多芬
Jun 15th
这个标题够长够绕口的,不过考虑诸多因素还是合成一篇来写比较合适。将近毕业,这场广州交响乐团的音乐会可能是很长时间内最后一次听他们演奏了;而他们将演奏我最最熟悉的贝多芬《第六号交响曲》(“田园”),所以选择这场音乐会去听,应该算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闲话少叙,按惯例一场一场地评论。
6月5日广州交响乐团与Gary Graffman演奏法利亚和拉威尔的作品
Guangzhou Symphony Orchestra | Daye Lin
Piano: Gary Graffman2010 June 5, 20:00 CST at the Xinghai Concert Hall, Guangzhou
Manuel de Falla (1876-1946)
1. Nights in the Gardens of SpainMaurice Ravel (1855-1937)
2. The Piano Concerto for the Left Hand in D major
3. Daphnis et Chloé Suite No. 1
4. Daphnis et Chloé Suite No. 2
盼盼也带着许多朋友出现在音乐会现场。Gary Graffman,相信这名字对音乐爱好者们不会太陌生,因为连我这个对钢琴巨不感冒(对朗朗是巨不感冒的n次方)的人都知道他是朗朗和王羽佳的boss,其深厚功力自不待言,可惜他在1979年右手受伤不能再演奏,便转向教育方面并主攻左手作品。左手作品并不是用左手弹出来那么简单,比如菜鸟级别的作品一般都是右手主旋律左手伴奏,而现在要求你只用一只手,却弹出不同的层次感,这个难度可以说是非常大的。不过再往下的我也就没法说了,因为我也是菜鸟一只;老先生看起来玩得很敬业,起码我听不出他有意耍什么大牌(再度搬出反面典型M. Rudy相比),琴弹得很镇定,平静如湖水,右手翻谱时还要高雅地亲吻一下。演奏完,有一位听众MM居然抱了一扎比音乐厅赠送的花还要巨大的花,冲上台去要献给老先生,可惜每次要上去的时候老先生都在走到后台,直到第三次,指挥林大叶替MM挡下老先生,MM才献花成功,堪称经典呀。看来boss就是boss,我是没见过有听众买如此“重量级”的花的,献花帝呀!
下半场玩拉威尔的《达与克》,这是我一个月之内第二次现场听这首作品(上一次是在上海大剧院听法国广播爱乐玩)。广交对这首作品的演绎应该是我听他们所有音乐会以来最满意的,比起被听众惹恼了的法国人,广交这次玩得可以说是不落下风,某些自由速度/力度的地方在林大叶的调教下颇为一致且有表现力,居然能透出几分浪漫气息,让我颇为意外;演奏完毕以后,听众掌声颇为热烈,广交少见地将《达与克》第二组曲的最后一个乐章返场一遍(一般音乐季内的主场演出都不会有返场曲),林大叶对乐手鞠躬表示感谢,看来乐团和指挥还是有默契的。我不禁想起乐团首席D先生上次批评某指挥“根本不能算是个会指挥的人”,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觉得碰到了个“会指挥的人”了。林大叶是杭州爱乐的驻团指挥,下回去杭州有机会应该去听听他的音乐会。
6月12日Antonio Lau毕业演奏会
Antonio Lau (violin) | Yan Wu (violin), Lingxiao Guo & Luan Luan (piano)
2010 June 12, 14:30 CST at Guangzhou University
1. Elgar: Salut d'Amour
2. Kreisler: Schön Rosmarin
3. Kreisler: Liebesfreud
4. Brahms: Hungarian Dance No. 5
5. Gang Chen: The Golden Stove
6. Tchaikovsky: Dumk
7. Liszt: Rigoletto
8. Gardel: Por Una Cabeza
9. Sarasate: Carmen Fantaste
10. Pachelbel: Canon
11. Hisaish: Castle in the Sky
Antonio是我一年多前认识的一位大才子,不仅小提琴技术极为出色,还写得一手好字,对历史也有深厚研究。第一次见面,我们在中大某草坪玩琴,他接过我的琴就拉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然后又开始拉巴齐尼的《精灵之舞》,如此艰深的炫技曲还是我第一次当面听演奏,顿时愕然;随后当他开始引经据典地大谈小谷围地区的历史时,我对他简直是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因此,当听说他要举办一次毕业演奏会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前往。
可惜由于琴的问题,Antonio在演奏会上的发挥有失水准,不过他和钢琴伴奏的郭师兄及L小姐扎实的基本功还是避免了更糟糕的情形。匪夷所思的是,相比其那些简单的“小儿科”曲目,Antonio对高难度的炫技曲目的发挥更为出色,尤其是陈刚的《金色的炉台》,我极欣赏他对滑音的处理,它们因恰到好处而极富表现力。此外,Antonio对音乐会的随兴安排和精心设计也非常对我的胃口,比如布置的燃熏香的蜡烛以及演奏时如讲故事般在舞台上漫步等等,可惜不如意的发挥令这些精心的准备没有发挥到最大的功效。
6月12日广州交响乐团与Dumay演奏德沃夏克、莫扎特和贝多芬的作品
Guangzhou Symphony Orchestra | Augustin Dumay (violin)
2010 June 12, 20:00 CST at the Xinghai Concert Hall, Guangzhou
Antonín Dvořák (1841-1904)
1. Romance, Op. 11Wolfgang Amadeus Mozart (1756-1791)
2. Violin Concerto No.5, K.219Ludwig van Beethoven (1770-1827)
3. Symphony No.6 in F major, Op. 68
这场音乐会对我来说是具有“告别”意义的,而曲目单上则有两首我各听了不下五十遍的作品—— 莫扎特小协和贝六“田园”,这次主要还是冲着贝六这个“圆满的句号”去的。担任指挥的是法国小提琴家Augustin Dumay。上半场演奏两首小提琴协奏曲—— 老德的浪漫曲和莫扎特的第五小协。作为开头热身的浪漫曲,首席拿着弓子给整个乐队把节奏,我一看扑哧就笑了,他们是不是没练够啊,不过转念一想,老德的作品毕竟不是一个速度往下的,恐怕确实还要首席帮着Dumay把一下速度;何况全曲听下来还是马马虎虎的,于是就不那么苛刻了。但到了莫扎特的小协,事情更不对劲了,第一乐章圆号就起码爆了5个音!还不算那些力度明显和乐队不一致的地方。Dumay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地玩一些不太主流的自由速度和自由力度的(拿古典主义时期的作品这么玩的人还真不多),可圆号如下蛋母鸡般“哦”个不停,他老人家面子也挂不下去了,第一乐章结束,他就停了许久,不耐烦地拨着弦表示警告,可惜圆号的两位帅哥并没有收敛,到了回旋曲更是不停地要“下蛋”,看Dumay那个怒啊,尽管演完之后观众大力鼓掌要encore,他老人家还是掉头就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也和身旁的SS发牢骚:广交怎么回事啊,这么粉嫩的曲子,还玩成这样……
热切期待下半场的贝六,没想到听完以后简直想要无穷无尽地吐槽,总算明白首席D先生那句话“虽然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乐队”的具体含义了。全曲听下来,可以用七个字来形容,就是广交把这首曲子演绎成了“社会主义新农村”!还要是CCTV版本的。小提盖过大提,弦乐盖过木管,本应伴奏的小号闭着眼睛唱主角,连指挥的反复暗示都直接忽略,然后第四乐章的定音鼓敲得简直就好像和那鼓有仇…… 其结果是,首乐章“鸟鸣的装饰”彻底消失,“穿越森林”被割成一块一块的,慢乐章的小溪被做作的自由力度搞得好像XX花园的人造水池,第四乐章乱七八糟的sf倒让我觉得是拆迁队伍出动而不是暴风雨要到来。最后,第五乐章原本优美宁静的“牧歌”引子给那两支圆号彻底毁灭,响亮的爆音惹来观众席一片笑声,演奏完毕之后他们居然还有面皮站起来…… 用D首席的三个字:“真-无-耻!”于是乎第五乐章就不用说了,留在我印象中的几乎只剩那掩盖一切的、混乱的小提,当然还有那下蛋的圆号:“精致”的乐章就这样给彻底毁灭了,一言以蔽之,曰:“很蛋疼”。
于是这就是最后一次花¥40听广交的音乐会的结果。不过也不是全无优点的,第一:今晚广州的听众让我特别满意,不仅仅体现在演奏过程中和乐章之间保持必要的安静上;圆号爆音之后的笑声以及演奏完《贝六》之后稀稀拉拉的掌声,说明今晚的听众至少是一群能听懂音乐的听众,知道怎么用掌声回敬不合格的演奏,可以说是非常理想的听众。如果每场都有这么棒的听众的话,我想Rudy之流很快就不会再来这里装13了,而星海可能会在国际上变得更有名望。第二:广交对贝六的糟糕演奏让我发现,原来我手头的一堆视频音频已经算是相当精品了,虽然我曾经从个人口味出发对它们进行不留情面的吐槽……
试析贝多芬第六号交响曲(“田园”)
Jun 12th
按
我很早就想着为着迷的曲子专门写点东西,但由于时间所限又一直没有付诸实行。前些天和SS去听广交和M. Rudy演奏柴可夫斯基的《第一号钢琴协奏曲》之前,下定决心要给SS写一些偏乐理和乐曲理解方面的介绍,但最后还是未能写出来。这次和SS预订了6月12日Dumay指挥广交演奏贝多芬的《第六号交响曲》,心想不能再食言了。新帐叠上旧账,所以不妨就从这儿开始,不定期地写一些“试析”,除了记录下特定时间、特定情境下对乐曲的看法之外,也算是给有兴趣入门古典的朋友一个参考吧。
我并不专业学音乐,所以这些“试析”,无法也不打算着眼于与专业人士过招。我觉得,好的音乐就是与作曲家及演奏者(即诠释者)的一种神交。无论古今,真正精致的音乐能给你一种心理体验;这种体验是如此地独特,以至于其他人无法轻易地触及,所以我能做到的也就是把我个人的这些感觉写出来与大家分享。这些纯心灵体验的东西,是不能拿来如体育竞技一般地比较的。
尽管各位要完全读懂这些文章,可能是需要一点基本的乐理知识;不过并不代表不熟悉的五线谱的朋友们就只能当看客。我一直相信一点,就是你并不需要认得乐器的名字才能知道作曲家正要表现的。一篇乐评不应该仅仅是冷冰冰地解释你听到的是三度音程还是五度音程,而是这些音符流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之后所折射出来的光芒。我会努力让各位感受到这些光芒,而不仅仅是了解到作曲家用了什么调式、什么结构来完成这首作品。
前言
我对贝多芬《第六号交响曲》(“田园”是副标题,一般国外仅称“F大调第六号交响曲”;以下简称“田园”)可谓感情深厚。它不仅仅是我在乐团里排练的第一首曲子(这已经是10年前的事情啦),而且也是我认为的、最能以“哲学上的可探究性及儒雅的温和气质”让人在情绪低落时得到抚慰的两首西方古典音乐作品之一(另外一首是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F大调第六号交响曲创作于1808年,与更加为人所知的《c小调第五号交响曲》(即“命运”)是同一时期的作品,也在同一场音乐会上由作曲家亲自指挥首演。然而,这两首交响曲的风格却迥然不同。《命运》因著名的“灯灯灯等”而被誉为是作曲家决不低头的标志,但我认为,《田园》也同样如此—— 而不是大多数评论所认为的、仅仅是贝多芬对田园回忆的描绘。创作《命运》与《田园》之前,贝多芬越来越深地陷入耳聋的绝境中,几乎丧失对生活的信心。在经过《命运》的狂暴挣扎和洗礼之后(不可否认,《命运》在情感上是极狂暴的),作曲家需要一种暴风雨后的安宁,以便平静地、满怀信心地重回生活的轨迹。其中,对神和生命的感恩是极为重要的章节,我们能在《田园》的末乐章中充分领略这一点。
(至于认为这首曲子是纯描绘自然风光或者表达所谓“贝多芬仕途不顺”之类的情感的评论,我只能说我是极度不认同了。作曲家本人还特意强调,他这首作品“不是绘画,而是表达乡间的乐趣在人心里所引起的感受”,或者干脆说就是“乡间乐趣在这位刚从命运的大风大浪中平静下来的作曲家的心里引起的感受”。如果各位觉得自己曾与作曲家有过相似的经历的话,那听这首作品便会较容易地产生共鸣)
从技术上而言,《田园》是首编制较简单的交响曲,大约一半的部分只需要弦乐器、每声部各2支的木管组,再加上2支圆号。后面几个乐章有用到小号、长号和定音鼓,但比较起其它大多数交响曲来说,还是一首相当“简洁”的作品。一般认为《田园》共分5个乐章,也有将第4、5乐章合为一个乐章的分法。其中后3个乐章没有间断。
第一乐章 不太快的快板
首乐章,F大调,奏鸣曲式,贝多芬给出的标题为“初到乡下时被唤起的愉快回忆”。从全曲的设计来说,这个主意是很让人赞赏的,仿佛是作曲家亲自邀请刚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听众们,感受一下作曲家本人的“愉快回忆”。它的开头也同样极为简洁:
这4个小节,准确地说是前2个小节,已经将全曲的筋脉展现在听众耳边,非常典型的“开门见山”。低音弦乐奏出纯五度的长音如同即将铺展的自然画卷一般让人心情平静。如果你不明白纯五度是什么,不要紧—— 记得《梁祝》的开头吗?(是管弦乐作品的开头,不是独奏小提琴的开头)没错,也是一连串的纯五度,现在记得这个感觉就行了,这样以后你便慢慢能根据不同的和声来感觉到作曲家想要表现的景象(不一定是在本作品中)。小提琴简单地奏了4个小节,其中第一个小节不妨称之为“上行动机”,第二个为“下行动机”。在弦乐简单铺展之后,小提琴按第二动机的节奏来了个10次反复,随后双簧管由这两个动机发展出第一乐章的主题,后头的三度音程将这个旋律染上了微妙的色彩:
接下来,没有任何拖沓,迅速进入主题的齐奏;中、大提琴以碎弓奏出5度和8度音程的两排颤音,配合着长笛的装饰—— 现在这幅画面非常显然,可以想象着作曲家坐在马车上迅速前进,两旁飘过可爱的乡村景象,还夹杂着鸟鸣声。我相信听众只要外出旅行过,便能迅速取得一致的心理体验。
布谷鸟的叫声(由单簧管吹奏)配合着小提琴的第一动机变奏将我们引入一个稍微沉静一点的段落,其中我们能感受到“贝多芬的提问”(弦乐奏出)以及“大自然的回答”(双簧管奏出),一问一答,音色和力度均各有不同,显得极有味道:
接下来贝多芬继续反复地使用第二动机的变形。但当第一、二动机再度出现,并由F大调转为降B大调时,旋律将我们引入了另外一个场景中,这里仍然是用不同乐器和演奏力度巧妙重现的第二动机,伴随着低音乐器持续的六连音。他要表现什么?
作曲家将第二动机在3个调性上转换:先从降B大调到G大调,然后再到E大调,每一次转换就加上3个升号。如同照片一样,乐曲的调性也是亮度的,一般升号越多越明亮,这一点配合着不断的渐强在本段音乐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们可以感觉到作曲家是在穿越森林,而越走到后面则林子越稀疏、阳光越明媚。
“穿越森林”之后,很快我们又回到了乐曲开头那“演奏10次”的第二动机变形,但这一次只演奏了4次—— 和发展部分一样。无需双簧管的再次引导,乐队再次进入了欢快的主题齐奏,大家是第二次听到了。不过,主题后的布谷鸟的叫声却多出了一小节,于是将我们引入到一个旋律与之前“沉静段落”几乎一致但却多一个降号的地方。我们可以再次听到那段“问答”,但却是以F大调演奏的,也就是比开始的时候多出一个降号,可以略略感受到一点日落时分的气息。到原来应该进入“森林”的地方,乐队一顿,坚定地奏出主题的变奏,如同对一个问题提出了崭新的见解一般。随后进入了一段如同咏叹调似的段落,乐曲逐渐变得辉煌起来:
这一段齐奏用了很多延长音,同时贝多芬巧妙地将弦乐不同声部的顿音分开演奏,所以给人一种此起彼伏、生机盎然的感觉,堪称妙笔:
随后单簧管与乐队来了一段竞奏,为第二乐章结尾处的“贝多芬的鸟”埋下伏笔:
全曲简洁地以开头两个动机的变形作为结束。大家可以感觉到,首乐章的层次分明,线条也清晰,作为一首带有哲学思考意味的作品(这会在末乐章中重点表现),这个开头还是比较有意思的,就好比一本哲学著作,开头并不是讲一大堆晦涩难懂的定义来吓走听众(相反,我觉得巴赫的作品就有这种倾向,当然这仅仅是点出不同的味道,并无非难巴赫之意),而是先讲了一段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的精彩故事,然后才层层递进,最后才亮出最深奥的道理来。很好,接下来我们就看看贝多芬是如何发展这部“哲学作品”的。
第二乐章 甚缓的行板
第二乐章,降B大调,奏鸣曲式,标题为“溪畔景色”。与第一乐章不同,第二乐章颇有纯自然主义的味道。如我前面所讲的,第一乐章尽管有许多不经修饰的装饰,但总体来说还是可以看到作曲家的安排,从开头“开门见山”的四小节,到“驰骋的马车”,到“阳光森林”。然而第二乐章,我们却似乎看不到作曲家的任何刻意安排,他似乎仅仅是描述了他在小溪边转悠的某个片断;这种纯粹的自然主义情节在本乐章的结尾最为明显,即“贝多芬的鸟”。下面让我们来简约地看看这个乐章吧。
正如贝多芬本人所言,“只要对农村生活略有所知,毋需标题就能想象出作者要表现的。”无需我进一步说明,三拍子的节奏加上弱奏的弦乐十分直白地勾画出小溪的背景动机:
这一乐章的看点,除了贯穿始终的“小溪”动机以外,便是“贝多芬的鸟”—— 这在结尾处木管三重奏表现得最为明显,但实际上并不局限于此。在第一、二、五乐章,大家可以留意单独出现的木管,它们的出现都带有众鸟歌唱的意味;当然,“贝多芬的鸟”在第二乐章里出现得最多。比如,在主题衍生出的变奏之后不久,便出现了小提琴、大管和长笛的一小段咏叹调:
这令我们想起第一乐章“穿越森林”的时候同样有小提琴和大管对答的片段。在这之后不久便是一段漂亮的“鸟鸣”—— 长笛和双簧管的一段竞奏,先是双簧管奏出主旋律,长笛的上行琶音为之伴奏,随后是相互问答,最后是一同演奏一段三度音程的旋律,即便是新近接触古典音乐的朋友也能很轻易地把握住这两支乐器(在乐队中他们坐在指挥的正前方)所要表达的:
注意这一段实际上是以G大调奏出的,较这首曲子本来的调性增加了3个升号;稍后,单簧管则以降E大调(较原本的调性增加1个降号)单独奏出以上旋律的变奏:
很快我们又回到开头的流水旋律,但不同的是大管、单簧管和小提琴轮流演奏着小巧的琶音(由上面的长笛-双簧管竞奏发展而来),烘托着长笛演奏的主动机。尾声从第124小节开始,在木管延长音的烘托下,“小溪”的背景动机开始增强,这也是全曲唯一一次成为主动机;随后我们便听到了出名的“贝多芬的鸟”,在乐谱上贝多芬标注了夜莺(长笛)、鹌鹑(双簧管)和布谷鸟(单簧管)。
这种做法在当时遭到了批评,固守古典主义的人们认为“对自然如此幼稚的模仿”根本不适合用在交响曲中。但罗曼·罗兰则反驳到“贝多芬实际上并未模仿…… 既然他什么都已无法听见,他只有在精神上重造一个于他已经死灭的世界。”我觉得,无论是“模仿说”还是“重造说”,实际上都认同这一乐章与贝多芬以往的交响曲作品——如“英雄”或者“命运”——甚至这首交响曲其他乐章的巨大不同。如同我在开头处提到的,第二乐章的确是忠实地描绘了一幅画面,如同贝多芬自己所说的:“黄鹂、鹌鹑、夜莺和杜鹃,都鸣叫着,我把它写进乐曲里了。”尽管是奏鸣曲式,但它的再现部相对于启示部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变化,就如同在大自然中一样,“年年岁岁花相似”但却“横看成岭侧成峰”,而最后的“贝多芬的鸟”则是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罗曼·罗兰的评价一针见血地点出了《溪畔景色》的真正魅力,但我想,从纯音乐的角度来评价,贝多芬的乐曲也正好切合了人类与自然亲近时的舒畅感觉,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也不是“对自然的幼稚模仿”。顺带一提,这一乐章是极好的睡眠音乐,对于培养细腻的听觉和冥想力也有很大帮助。
第三乐章 快板
第三乐章,F大调,谐谑曲式,标题为“农民快活的聚会”。小提琴和中提琴轻快的开头如同人们迅速聚集的快乐脚步;长笛迅速加入,奏出本乐章的第一主题——一段愉快的三拍子舞曲:
开头的力度是“弱弱”(pp),但“脚步”动机很快变成了“强强”(ff),暗示着越来越多的农民开始加入。随后,双簧管奏出了第一主题的变奏:
双簧管音色很纤细,被称为管弦乐队中的“公主”,因此这段优雅活泼的旋律要表现的意境很明显—— 少女轻快的舞蹈。随后音色更圆厚的单簧管和圆号续接了这段旋律,并引向另一段二拍子舞曲:
这段旋律由小提琴奏出。每一个小节都有一个“超强”(sf)力度标记,可见作曲家的想法是很明确的——这是全体村民的热烈舞蹈!
随后从头反复一次。第二次“热烈舞曲”之后,我们听到了第三次“脚步”的动机,但由此却传来小提琴演奏出走调的第一主题,调性已经明显偏小调了(尽管还不是):
随后乐队以急板的速度演奏“脚步”动机,显然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让农民们匆匆散去了。要发生什么事了呢?
第四乐章 快板
第四乐章,f小调,标题为“暴风雨”。第三乐章末尾处“农民们的脚步”是以C大调奏出的,而脚步声刚落,我们听到的是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奏出的弱颤音,随后是小提琴降b小调紧张的断奏,配合着长笛和双簧管奏出增四度音程(下图未给出)。突然降5个降号,大调变小调,加上不和谐音程的出现,暴风雨来临前乌云压城的景象跃然纸上:
随后乐队在小号、长号和定音鼓的垫底下奏出连续长音表明暴风雨的来临。第四乐章并无什么旋律可言,主要以其音响在气势上见长,细处可以鉴赏的不多,比如小提琴下行琶音产生一种狂风呼啸的效果,而大提琴及低音提琴的上行琶音则描绘了乌云翻滚的场面。在这里,我主要还是就第四乐章在全曲中的作用谈谈自己的看法。
以及 柏辽兹暗示这一乐章同第二乐章一样,带有自然主义意味;而作为对雷暴天气有特殊癖好的气象爱好者,我必须要说我对此是不认同的。实际上,在小学第一次接触到《田园》的时候,我并没有怎样从哲学上来思考整部作品,而是觉得贝多芬对雷暴的描写“太简单幼稚”(起码比起我那时候听的一些印象派代表作,诸如德彪西的《大海》)。如果从纯粹的自然主义来考虑,则贝多芬的描写,和真实生活中雷暴天气过程是很不相一致的;这是因为贝多芬并不是一位气象学家或者气象爱好者所导致的吗?不,我认为不是这样。换言之,我觉得贝多芬在写下定音鼓的滚奏、铜管的长音和短笛惊悚的鸣叫时,脑袋里并不是真的想着气象学上暴风雨的画面,而是如本文开头所提议的,他在想的是人生中的暴风雨!
如果你也曾经在电闪雷鸣之际站在某个安全的户外带着敬畏之心观赏这一切的话(这是我在华南的夏天很喜欢干的事情之一),我相信你会很认同我的看法的。小提琴的下行琶音,低音弦乐狂躁的短音,木管一波又一波不和谐音程,远不仅是描绘生活中的一场雷暴,而是描绘着着作曲家内心在那段近乎绝望的时光所受到的煎熬。当听众们发现这一点并开始联想到自己生命中所受的风波时,他们便能理解作曲家想要说的并不仅仅是“一场郊游”而已,而是要复杂得多;同时,我们便能理解,为什么说接下来的第五乐章让全曲的意义得到了升华。我曾在网上看到一位音乐爱好者说他“到了不惑之年,才听懂这首曲”,我个人很认同他的看法。
从第130小节开始,定音鼓渐渐弱去,小提琴演奏出几个音符,那4个降号也逐渐还原。乐谱上出现了"dolce"(“轻柔”)的标注,双簧管在C大调上奏出舒缓的旋律,长笛奏出2个八度的上行琶音(注意这里的木管并不是在谈论“鸟”),短短几个小节便勾勒出一副雨后初晴、虹霁天边的情景,这是全曲中最可爱的一个片断:
第五乐章 小快板
末乐章,F大调,奏鸣回旋曲式,标题为“牧歌,天霁后欢乐、感恩的心情”。长笛吹出的“彩虹”直接连接着单簧管奏出牧羊人感恩的旋律,亦即全曲第一主题的雏形。单簧管先在G大调上演奏一遍,圆号在C大调上再奏一遍,之后是小提琴在原调(F大调)上发展出第一主题,每“接力”一次便多一个降号,折射出的是一种淡淡的忧伤的情绪,有点临终前(抑或说是“哲学意义上的重生前”)回顾的味道:
小提琴演奏主旋律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听到大提琴的拨弦:记得一场暴雨之后雨水从屋檐啪哒啪哒滴落的样子不?安东·霍普金斯曾形容末乐章“精致”,从这里可见一斑。随后第一小提琴奏出短连弓,烘托第二小提琴降低八度演奏的主旋律:
细心的朋友可能发现了,第一小提琴的短连弓和第二乐章中的“小溪”动机颇为相似,但这里不一定讲的是小溪—— 或许是暴雨后汇成涓涓细流的雨水。此外这里还有个“渐强”(cresc.)标记,待到第二小提琴演奏完“牧歌”旋律之后,全乐队已然增为“强强”(ff),中提琴和大提琴在低音再度重现“牧歌”旋律,而小提琴由“涓涓细流”动机发展而成的碎音更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现在“涓涓细流”已经不仅仅指的是雨水了,或许是心灵上的一种落泪的感动。
(这种不同乐器的旋律接力并进行力度和感情上的变换是作曲家喜欢用的表达情感的方式,在贝多芬《第九号交响曲》末乐章中在合唱进入之前也有对“欢乐颂”旋律进行这样的变换,同样令人叹为观止;类似的例子还有格里格《培尔·金特》中的“山神宫”也有类似的变换)
如果说第一主题是“牧歌”,那第二主题的旋律便是“感恩”:先是大提琴在小提琴“心灵的小溪”动机的陪伴下首先奏出,之后两者交换:
末乐章和第二乐章的构思上有些类似,第一主题的旋律以融合了“心灵的小溪”动机的形式再度出现,将单纯的“牧歌”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供听众思考:
至此我们对末乐章中的主要动机都熟悉了:开头的“牧歌”动机——引子旋律,以及“感恩”动机——上行琶音。不过“牧歌”动机却根据第二乐章的“小溪动机”进行了变换,营造出一种缓缓流淌的效果。这种缓缓流淌,开始而言显然描绘的是“流淌的雨水”,但随后越来越变成了某种“心灵的诉说”。末乐章在第219小节达到高潮,是由所有弦乐器“流淌动机”变幻引入的:
这也是末乐章唯一一次需要用到“超强”(sf)的力度:大提琴和低音提琴以16个音程的宽度奏出“感恩”动机的终极版本,小提琴、中提琴全部奏出颤音,而其他所有管乐奏延长音,作曲家对神、对生命的感恩在此以最强烈的情感渲泄了出来;最为微妙的是,这段旋律短暂地变为了g小调(较原调性多一个降号),也是末乐章中唯一一次出现调性的改变(不算引子),为乐曲的高潮注入了一丝神秘主义的气息,似乎是一个将临终的人对生命的留恋,但并不是“悲”伤——请注意,《田园》的末乐章并不涉及一种“世界末日”的情绪,而是对自然和生命的理性探究;因此即便是靠降调来表达忧伤,也绝不会做出什么非理性的渲泄来。
高潮的结束便是尾声,小提琴孤独地奏出一个远去的背影,这是由第一主题发展而来的:
同开头一样,末乐章的结尾也是非常精致的:木管奏出一个和谐的和弦,小、中、大、低音提琴轮流奏出一个对称的“心灵小溪”的剪影,圆号重复了“牧歌”的旋律,以两个和谐的重音宣告了全曲的结束:
结语
我们可以看出全曲在思想上的架构:初到——小溪边——快乐聚会——暴风雨——感恩的牧歌,可以说是从感官到主观的思考,如果说是在描写一个人长大成熟的过程也不为过。我不想在这里随便揣测这是作曲家对自己人生的回首,但末乐章作为全曲在思想上的结晶,的确是很有一种“老气横秋”的“回首”的味道,它是谦逊的、理性的,在情感上是平和而不盲目的,这与贝多芬之前的五首交响曲都有显著的不同。就拿《田园》的孪生姊妹《第五号交响曲(“命运”)》来说吧,“灯灯灯等”很狂躁先不说,其末乐章完全是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起码对于浪漫主义初期的作曲家来说)对胜利的热切赞颂(或者说热切期盼也可),其要表达的意思也极为直白。所以说,无论从构思上、情感上还是思考的深度上来说,贝多芬笔下的《田园》都是一首相当特别的作品。
录音时代以来,指挥家对《田园》的诠释也是有显著变化的。二战时期的指挥家,诸如富特文格勒或者克伦贝勒,倾向于以中板的速度演奏第一乐章,末乐章亦进行较多的速度变化(比如最后的“心灵小溪剪影”奏得非常缓慢);瓦尔特指挥哥伦比亚交响乐团(1958)则是一个比较独特的版本,有相对轻快的第一乐章,同时第三乐章的不同片断节奏上进行了非常明显的区分;卡拉扬指挥柏林爱乐乐团(1970s;1982-85)则更是与富特文格勒等人的风格相去甚远,第一、二乐章要快几乎1倍,同时末乐章几乎不进行任何的速度变化。目前多数版本的演奏风格似乎介乎于卡拉扬和富特文格勒的版本之间。不过,我个人期待的是一个轻快的第一、二乐章,四平八稳的第三乐章,和一个更多自由速度(或者说更多“思想挖掘”)的末乐章,从指挥家对乐曲挖掘方向与个人口味的切合程度而言,就目前而言还没有听到过一个我能95%满意的版本。
柏辽兹在其对《田园》的乐评中有一段极高的评价,这里不妨引用来为本文作结吧:
But Beethoven’s poem!… these long periods so full of colour!… these speaking images!… these scents!… this light!… this eloquent silence!… these vast horizons!… these magic hideouts in the woods!… these golden harvests!… these pink clouds like wandering specks in the sky!… this vast plain dozing under the midday sun!… Man is absent!… nature alone reveals herself glorying in her splendour… And the deep rest of everything that lives! And the wonderful life of everything that rests!… The little stream that pursues its murmuring course towards the river!… the river, the source of all water, which descends towards the ocean in majestic silence!… Then man appears, the man from the countryside, robust and full of religious feeling… his joyful play interrupted by the storm… his fears… his hymn of thanksgiving…
Hide your faces, poor great poets of antiquity, poor immortals. Your conventional language, so pure and harmonious, cannot compete with the art of sound... Yes, great venerated poets, you are vanquished: Inclyti sed victi.
—— H. Berlioz (1803-18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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