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chestra London Canada

20:00 EDT, October 1, 2011 | Centennial Hall | Alain Trudel

Giovanni Gabrieli - Sonata pian'e forte
Giovanni Gabrieli - Canzon Septimi Toni
Wolfgang Amadeus Mozart - Sinfonia Concertante for Violin, Viola and Orchestra in E-flat major, K. 364
Gary Kulesha - Pan American Overture
Dmitri Shostakovich - Symphony No. 9 in E flat major, Op. 70

  伦敦虽然只是个小城市,但它也有自己的职业交响乐团。对我来说,每个月跑多伦多去听音乐会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最好的选择当然还是经常来听本地的“加拿大伦敦乐团”(Orchestra London Canada, OLC)的音乐会了。这还可以让我以管窥豹地感受一下加拿大小城的古典音乐氛围,可谓一举两得。

  首先应该称赞一下加拿大文艺活动对青少年的倾斜程度,相信和这边公民总体具有较高的艺术涵养有直接关联。就拿伦敦乐团的音乐会来说,如果是现场购票的话,一场音乐会门票平均要35加元以上,而学生只需用65加元购买一张年票便可任意观赏伦敦乐团全音乐季四五十场演出,而且还可以随意挑选座位,可谓超值。我敢说如果国内哪个乐团也敢卖六十五块钱一张的学生年票的话(即使不能随便挑座位),那个城市的居民的古典音乐素养在未来十年里肯定会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提升。

  伦敦乐团原名伦敦交响乐团(London Symphony Orchestra),建立于1937年,在1975年之前一直是本地的业余乐团,之后重组为职业乐团并得到政府资助。为了避免和英国的同名乐团混淆,1981年乐团改为现名。今年,乐团任命本土长号演奏家、作曲家和指挥家Alain Trudel先生成为乐团新任音乐总监。Alain Trudel生于1966年,在18岁时和迪图瓦指挥的蒙特利尔交响乐团首次合作演出。现在他担任加拿大国家广播乐团、伦敦乐团和拉瓦尔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同时也是著名的蒙特利尔交响乐团及多伦多交响乐团的客席指挥。本场音乐会也是Alain Trudel带领伦敦乐团的首场演出。

  伦敦乐团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基地”,他们会根据音乐会的属性选择不同的演出地点。比如对于今晚的“大师作品类”,乐团选择在百年厅(Centennial Hall)演出。百年厅落成于1967年,当时是为了庆祝加拿大独立一百周年而建造的。这个音乐厅比起我见过的国内主要城市的大型音乐厅来说可谓袖珍,也就比普通的室内乐演奏厅稍大一点。我注意到,尽管音乐厅和乐团并不禁止小孩入场,但明确说明建议至少10岁以上才适合观赏。在现场我也的确几乎没见到有小孩出现,只有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和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从穿着到表情甚至比绝大部分成人听众还要正式。

  作为本乐季首场音乐会,乐团负责人在开始的时候要致辞。致辞并不太短,但他们很是幽默,听众不断被逗乐。指挥Alain Trudel也会在上下半场开场前简单地介绍一下作品,同样他似乎也把逗乐听众作为主要目标之一。这使得音乐会一开始便染上了轻松愉快的气息。

  今晚乐团的主要曲目是莫扎特的《交响协奏曲》以及萧斯塔科维奇的《第九交响曲》。除此以外还选择了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作曲家加布里埃尼的两首小作品,以及加拿大本土作曲家库勒沙的《泛美序曲》,这些三首作品我都不熟悉,所以大概只能谈谈莫扎特的和萧斯塔科维奇的作品了。

  担任《交响协奏曲》独奏的分别是乐团副首席Mary‐Elizabeth Brown女士和中提琴首席Kelvin Enns先生。我曾在半年前华工爱乐的年度音乐会上以中提独奏的身份演奏此曲的第三乐章,个人从小学开始便将此曲昵称为“企鹅协奏曲”,主要是它的第一乐章的主旋律和我看过的某部描述南极风光的科教片很相似,这大概是音乐和场景构成共鸣的最佳例子之一。

  尽管以前就曾听说过西方国家那相当令人称赞的基层音乐教育,但一场音乐会听下来,我还是对伦敦乐团作为一个小城乐团展现的高水准感到吃惊。音乐会结束以后,我遇到一个在我们学校读音乐的多伦多女生,她是第二次来听伦敦乐团的演出,也对乐团的水平表示由衷的赞赏。主观来说,我并不觉得伦敦乐团和我在国内听到的、那些长途跋涉来巡演的国际著名乐团存在很大差距。甚至连我平时最喜欢挑刺的圆号声部,在今晚的音乐会上也没出现几个让我坐立不安的爆音。倒是《交响协奏曲》的小提琴独奏偶尔(相对发挥出色的其他乐手来说,她的出错频率算不低了)会出现走音,一定程度上损害了乐团在此曲上的精彩发挥。

  另一件让我啧啧惊奇的收获,是在一个小音乐厅里听音乐会的感觉,尤其是听编制不大的作品时的感觉。尽管《交响协奏曲》这名字看起来有点宏大,但其实这曲的阵容不过是弦乐团加上两支双簧管和两支圆号而已,其实还是介于交响音乐会和室内音乐会之间的曲目。坐在小小的百年厅里,听众清楚地辨别出每个声部、甚至每个声部内部不同的旋律(比如两支双簧管各自的旋律),这对我这个在家里最多只能用5.1音响系统来听音乐的音乐爱好者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体验。恐怕到这一天,我才算彻底明白了“交响协奏曲”具体是啥意思—— 按以前的理解,当然是小提琴、中提琴和乐队的“协奏曲”,再加上“交响”,就好比撇开两样菜以后,把所有的菜全倒入一个锅里煮的感觉,乐队要笼统地算一个声部;然而今晚我却发现,在这么一个环境里,其实每一件乐器都具有自己的独立性,这就好比用不同的锅煮不同的菜——甚至同一种菜也得分开用不同锅煮。其结果是:将所有的菜放在一块来看,它们是一顿美味大餐;而单独拿起一碟菜来看,它的味道又明显不同于其他碟子里的菜。太奇妙了!这个恐怕是在家里的电脑音响上、甚至是大型音乐厅里听大型乐队演奏,都是极难得到的体验。唯一的遗憾是,这样美妙的独立性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中提琴独奏的重要性,毕竟它音色不如小提琴那样“鹤立鸡群”,容易被乐队中音色明亮的乐器(比如小提琴和双簧管)掩盖。但无论如何,这个版本的《交响协奏曲》让我得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伦敦乐团编制并不大,因此演奏萧斯塔科维奇名义上赞美斯大林及苏联的《第九交响曲》,无法按斯大林的想法那样,“用四倍的管乐来演奏”。不过,相比萧斯塔科维奇本人在此曲上耍的春秋笔法(这个用词或许有一定的不精确性),相信斯大林肯定是没时间来找这帮看起来要靠削减铜管乐手来诋毁他的“帝国主义音乐家们”来算帐的。然而,这并不妨碍此曲在这一晚上演奏时囊括的一些微妙的内涵。我还是仅从音乐的角度来评论好了。

  演奏此曲时伦敦乐团应该是全体出场了,但狭小的舞台甚至无法让他们按照常见的方式就位:铜管只能被安排在木管的侧边,除了定音鼓外的打击乐也被放到弦乐的后边。这样,在第四乐章那段著名的大管独奏期间,大管乐手就得从最后一排向听众致意了。

  Alain Trudel从全曲对乐队的控制以及让观众看到的动作上都严格按照萧斯塔科维奇自己的注释来进行—— “有喜感的小作品”。尽管这部作品是萧斯塔科维奇最短小的交响曲之一,从乐团规模到音乐厅尺寸又比人们的期望小一些,但伦敦乐团显然竭尽全力使演奏配得上“赞美北极熊”的庞大名号。他们干得非常不错。由于乐队规模问题,他们不能像某些朋友评论广州交响乐团那样,会产生“爆炸一样的音响”(我觉得演奏萧斯塔科维奇的作品很容易滑向那个方向),但尤其是进行曲般的第五乐章到来的时候,我并不觉得他们在重现红场阅兵式的场景上有什么不带劲的地方。演出结束的时候超过一半的听众起立鼓掌,向艺术家们表达敬意,我觉得这远不仅是表示一下礼节或者绅士风度。

  总的来说,这一次音乐会让我有了相当多的新体验和新看法。伦敦乐团的下一场音乐会将在10月19日在圣保尔大教堂进行,音乐家们将演奏海顿和巴赫的作品。看看他们在更为古典的作品上如何发挥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我相当期待着那一场音乐会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