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这种动物就是很奇怪。明明信誓旦旦的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也要换到卧铺,结果到最后还是美滋滋地坐了23小时硬座。具体原因呢还是很简单的,车还没开的时候,上来了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坐在我旁边,我就不必说了,见到老外我的兴奋度简直上升得比火箭还快(——插一句,就在打上面这短短几行字的功夫,我撒在身上的水就全干了!)。这老外是瑞士的一位考古学家,不过这一次是来中国旅游的,她的目的站是天水。我的英文口语自信心就在全车厢人对我的秋波暗送间迅速提升(其实本来就很高)。我把借道伐虢、烽火戏诸侯等等脑子里储存的和西安有关的历史故事(虢在西安以西,骊山在临潼)统统倒出来翻译成英语,哎,总之讲得我热血沸腾,以至于最后懒得去找列车长换卧铺了,心想:既然以前没尝试过,那就试试看吧。

  老外下车以后,总算把给小闻的七绝《六月廿四日别长安题赠闻君》填好了,只是修改得太久,以至于把电力耗掉了差不多一半。诗云:

长安杨柳渭城酒,
袅袅旧尘罩新衣。
钟楼烤肉回民棕,
送客千里到安西。

  前两句用了《渭城曲》里的意境,大致是说古都旧貌换新颜。小闻给我推荐了回民粽子带在车上当干粮,而安西在敦煌东北面100公里左右(大致西安的同一方向),所以有后两句。没有严格按照格律,见笑了。

  日落时分到达兰州,这个城市简单的说就是两山夹一水,那一水是指黄河。接下来途径一批大家在唐诗里可能很熟悉的地名:凉州、甘州、肃州(现在分别叫武威、张掖、酒泉)。透过灰蒙蒙的车窗向外看去,只看到一弯残月和点点星火,很有意境,于是又打算填一首七绝,结果填着填着没电了,有点郁闷。出塞了,夜里果然很冷!我穿了件抓绒防风外套都不是十分暖和。

  过玉门之前天亮了,车厢里横七竖八的旅客也开始活动手脚。注意:玉门和玉门关不是一个地方!玉门关现在在敦煌以西约100公里,我打算明天去,现在的玉门镇是因油田而兴起的。假如大家想着我能见到一派荒漠景象可就大错特错了,我看的是:绿草稀疏,偶有树木和河流,时常掠过一小撮羊群(这个量词用得诡异,将就吧)。真正的荒漠要过了疏勒河以后才出现:一眼望去全是无生命力的戈壁,看不到草或人烟,极远处有几座山脉,或许距离都在100公里以上。火车拐上敦煌支线以后,荒漠景象越来越经常了,如果你能看到稀疏的草地,那附近基本都会有人烟。

  火车正点到敦煌。火车站是新修的,整洁干净,而且也有一定的特色。我先赶紧把去乌鲁木齐的火车票订到手。火车站外面拉客的简直就像广州夏天的蚊子那么多,但经过“西安事变”以后,我对这些家伙们已经连好气的劲儿都没有了,直接冲上一部开往市区的公交。上了车以后才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个大忌:手里没地图,对宾馆的位置也只有一个极模糊的印象,但我向来是不会让自己露出一副不识路的样子的,照样下了车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这一次付出的代价就比前几次自高自大的要好—— 我把半个敦煌转了一圈以后找到了宾馆(敦煌其实也不大)。

  这里实在干燥得有点难受,我煮水的速度还比不上喝水的速度。等下太阳温柔一点以后就去月牙泉研究研究,明天去阳关、玉门关一线。啊哈,古代的诗人们,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