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评宁峰与广州交响乐团音乐会
Apr 18th
在毕业前最后一次去听广交的音乐会——那场音乐会圆号的走音逗乐了全场观众(还要是演奏我最爱的贝多芬《田园交响曲》!)——之后,我就不太想再把有限的金钱花在欣赏广交那层出不穷的走音上了(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因为没有学生票买了),除非有特别吸引我的曲目安排或是演奏家。然而,这个“除非”也有点形同虚设的味道,因为我本来就对时下热门的演奏家不甚了解。但这次,星海的海报算是选对句子了—— 它引用了梅纽因对宁峰的评价:“(宁峰)的演奏深深地打动了我…… 他的音乐天赋与才能将使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作为拉小提的,谁都可以不知道,梅纽因总不能不知道吧。于是我还是果断溜过去了。
Ning Feng & Guangzhou Symphony Orchestra
20:00 CST, April 16, 2011 | Xinghai Concert Hall | Lin Daye
Hector Berlioz - Overture to "Benvenuto Cellini"
Camille Saint-Saëns - Violin Concerto No. 3, Op. 61
Paul Dukas - The Sorcerer's Apprentice
Maurice Ravel - Boléro
上乐季结束之后广交许多乐手辞职了,我认识的有限几个老面孔,这次也基本都不在了,这看来不是件好事。本场原定指挥Philippe Bender因病无法参加演奏,由广交的驻团指挥林大叶先生执棒。虽然有不少朋友和我说他们不太欣赏林大叶的指挥艺术,但起码去年他指挥广交演奏的《达芙妮斯与克罗埃》我还是很欣赏的,这次还提前了挺长时间入场。我的票在E区,坐在乐团的侧面。
柏辽兹的作品向来不是我的菜,还是直接从本场音乐会压轴的圣-桑《第三小提琴协奏曲》开始谈吧。圣-桑第三小协的开头似乎是专门写来检验一把琴的(就好像据说巴赫大提琴无伴奏第一组曲的前奏曲是写给大提琴家调音一样):在G弦上演奏一段跨度接近3个八度的引子。这对宁峰所用的琴构成了一定的麻烦——高音时音不透明,带有点二胡的感觉(但大概还够不上“狼音”的程度)。鉴于这首曲子似乎并不是在描述“两大武林高手决斗”或者“流浪汉感慨身世凄凉”(可以和什么《查尔达什舞曲》或《流浪者之歌》引子的味道比比看)的,混入二胡味似乎总有那么一点遗憾。当然,这是琴本身的问题,宁峰显然也没有让这点限制他对接下来乐句的诠释。对于第一乐章中大量出现的重音,他那种富有张力、但却毫不暴力的下弓方法,就好比有个人想反驳你的观点,但并不“吼叫”,而是平稳、大声地说话。即使是在录音中,用略带暴力的“砸”法来强调重音的演奏并不少见(至于我等业余玩家就更喜欢用了),但宁峰这种演奏方法更能让人在兴奋而不紧张的感觉中欣赏乐曲。我不清楚他是否会偏向用“暴力”的方法对付那些带有“两大武林高手决斗”或是吉普赛味道的乐曲,但对于圣-桑这种“多种感情糅合”的大部头协奏曲,宁峰的处理方法让我觉得很有味道。
一支一般的乐队演奏一首慢板乐章总是比演奏一首激情四射的序曲更难达到效果的——比如让人听着耳熟的这首慢板,一开始本应是独奏小提琴、乐队小提琴、双簧管和长笛颇有诗意地逐个对答,但后三者不是“气势压人”,就是“色彩不足”。宁峰要了一个比乐谱上标示速度慢接近1/3的速度,同时色彩上在“清新淡雅”和“浓妆艳抹”中选到了接近中点的位置,这个下手显然是微妙的—— 如同女孩子化妆一样,能化了妆以后看起来似乎好像没化过妆的化法显然是最最上等的,但又不能太过无味,因为任何人——如同琴一样,都需要倾注一些色彩进去方能达到“自然”与“丰韵”的最佳平衡——“柔情似水”而非“矫揉造作”。对琴来说,大约就是避免一味地狂揉弦。揉弦固然很有味道,但有时候也难免给人“拉曲线拉得有点过度”、“这蓝天蓝得有点假”的感觉,因此一个精心选择的平衡位置无疑总是让人听着觉得鸡蛋里挑不出骨头的—— 他揉了么?没揉么?但感觉还是很丰韵呀。
虽然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在面对力度与色彩控制距离完美有差距的广交,宁峰恐怕还是做了一定的努力以便在小提琴自身的以及和乐队的音响比例在合适的范围,特别是在这第二乐章,这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曲子的效果。在第二乐章接近末尾处的独奏,宁峰总算难得的“轻轻”了一把,然而这一努力很快又被结尾有点太过“明亮”的泛音所淹没了——我期待的“凌晨两点钟朦胧月色”的感觉没有出现,但也可能是被“不够朦胧”的单簧管给害的。然而,相比较而言,整个乐章下来,广交演奏得更为“明亮”而“不雅致”,宁峰一直艰难地在乐队的大海中起起伏伏,就好像南方小笼包和北方大锅馒头一样,总让人有点绝佳少女配了个莽汉的感觉,最后还得女的迁就男的。第三乐章宁峰的演奏较乐谱的标示稍快,最棒的特点大概是“张力十足”,比方说第一主题一连串由十六分休止间断的上行琶音,按谱面理解或许带有点“大小孩子蹦跳”的感觉,是“跳跃”而非“伸张”,但宁峰却通过稍稍加速,让人有一种“快刀斩乱麻”的畅快感。但是,听众们会注意到,这个下刀的人虽然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却依然是平稳的挥刀的(这和他对第一乐章的处理相符),没有因为被“乱麻”压迫太久了而歇斯底里地挥刀乱砍。总的来说,——这是个干巴巴的总结:广交在一、三乐章的表现比第二乐章好,和宁峰在快-慢交替以及末尾的加速部分配合得还可以,有一些依稀可见的默契。对于宁峰,——或许我听音乐听的太少,少见多怪,但他的演奏确实对我来说可称得上最棒的演奏—— 撇去一把不是最好的琴以及一支显然不在自己最好状态的乐队之外(是,广交在状态好的时候,演奏的曲子还是不错的)。
宁峰加演了两首曲目,一首是炫技作品(我没听过),另一首则是巴赫小提琴无伴奏中的一首萨拉班德。加演曲选择巴赫本来就很微妙,选择萨拉班德就更加微妙了——要知道这首曲并没有通常意义上的炫技成分,甚至理论上来说把位都可以不换(当然实际演奏中还是要适当换换的);不仅缓慢,而且还是较忧郁的小调,对大部分听众来说肯定是吃力不讨好。可能是宁峰对那凄美的圣-桑第三小协的慢乐章意犹未尽吧。但毫无疑问,他的诠释对于所有清淡口味的小提玩家来说,都是属于神级的—— 每一个可能让人有“抽弓”冲动的和弦,宁峰都能将和弦中的每一个音符做得百分之一百零一的平稳清晰,而且没有零点一秒的多余,结尾的两个音符极为平整和平淡,也没有一丝“就这么着吧”的“赌气”口吻(许多录音都这样处理)。比较让我郁闷的是中途竟然还有手机铃声,居然还持续了好几个小节(这对缓慢的曲子来说是很长了),但宁峰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如果两周后的穆特那场出现这样的情况,估计她会摔琴而去吧…… (以前穆特就曾在台上怒斥听众)
林大叶对《魔法师弟子》的速度把握可谓乏善可陈,除了主题再现之前刻意减了一下速度以便强调他“确实在指挥”之外,把这首原本诙谐幽默的曲子弄得一点乐趣都没有。——啊,我说的不是旋律带给人的乐趣,那种乐趣当然还是有一点的,可那主要还是作曲家的和大管演奏员的功劳,就好比一块肉,撑死了也该是有点肉味的,但你难道连盐都不能撒两勺吗?(因为盐涨价了?)比如说,在大管吹出主题的时候,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地进入那个固定的“节拍器”一样的节奏呢?感觉好像个做工不够细致的山寨手机似的。倘若有个“加速”的圆滑过程,去掉毛糙的棱角,显然能够更让人满意。至于《波莱罗舞曲》,不出所料,那就是更大的悲剧了。广交铜管水平不及弦乐和木管是不争的事实,但对着好几个地方明显抢拍的那一排小号,林大叶却一直悠然自得地在指挥台上打太极(噢,他是真的、真的在打太极,还左右云手呢),连半个提醒的手势都没有(或者起码是没起到效果)。我猜想,木管和铜管组的演奏员在排练这曲子的时候大概对拉威尔骂得昏天黑地的—— 看着他们黑着脸吹那几百个顿音的时候就特有喜感。不过,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呗。对于一首在同样速度上把同一个旋律演奏九遍的曲子,有一点点差异,就简直就好像白衬衫上的黑点一样引人注目。当然,小号的赶拍或许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曲子本来就很难从头到尾都保持始终如一的速度(你用同样的速度走一小时试试看),即使是一些录音也有这个毛病,而这主要是指挥的责任。总之,这次的波莱罗除了被几百个顿音拖得半死不活的圆号以及显摆的时候不小心出了bug的高音萨克斯之外,其他乐器表现都还不错,尤其是长号的那段独奏,尽管我很担心他(广交的铜管从来都让人十分担心的),但最后他也算圆满完成任务了。
总结:宁峰的演奏就算要500块钱门票我也会来,但广交的话则要比预想的要不给力一些。或许是因为上次他们演奏同是林大叶指挥的拉威尔的《达芙妮斯与克罗埃》时的出色表现让我有了很高的期望吧。听众则是更加糟糕,除了小孩们到处奔跑打闹以外,每个乐章间歇都要起劲地鼓一阵掌(哪怕屏幕上已经打出“乐章之间请勿鼓掌”)。为什么就不能禁止所有14岁以下小孩入场呢?你指望他们听得懂柏辽兹的歌剧和拉威尔的“大菠萝”吗?就好比某个小学生抱怨他/她的作文题目:“又是‘一件难忘的事’,我才多少岁,能有多少件难忘的事……” 虽然我听广交吐槽的时候比称赞的时候多,但这毕竟是一个值得我时常跑来捧场的本土乐团,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呀。
试评广交与Graffman演奏拉威尔、Antonio独奏会及广交与Dumay演奏莫扎特及贝多芬
Jun 15th
这个标题够长够绕口的,不过考虑诸多因素还是合成一篇来写比较合适。将近毕业,这场广州交响乐团的音乐会可能是很长时间内最后一次听他们演奏了;而他们将演奏我最最熟悉的贝多芬《第六号交响曲》(“田园”),所以选择这场音乐会去听,应该算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闲话少叙,按惯例一场一场地评论。
6月5日广州交响乐团与Gary Graffman演奏法利亚和拉威尔的作品
Guangzhou Symphony Orchestra | Daye Lin
Piano: Gary Graffman2010 June 5, 20:00 CST at the Xinghai Concert Hall, Guangzhou
Manuel de Falla (1876-1946)
1. Nights in the Gardens of SpainMaurice Ravel (1855-1937)
2. The Piano Concerto for the Left Hand in D major
3. Daphnis et Chloé Suite No. 1
4. Daphnis et Chloé Suite No. 2
盼盼也带着许多朋友出现在音乐会现场。Gary Graffman,相信这名字对音乐爱好者们不会太陌生,因为连我这个对钢琴巨不感冒(对朗朗是巨不感冒的n次方)的人都知道他是朗朗和王羽佳的boss,其深厚功力自不待言,可惜他在1979年右手受伤不能再演奏,便转向教育方面并主攻左手作品。左手作品并不是用左手弹出来那么简单,比如菜鸟级别的作品一般都是右手主旋律左手伴奏,而现在要求你只用一只手,却弹出不同的层次感,这个难度可以说是非常大的。不过再往下的我也就没法说了,因为我也是菜鸟一只;老先生看起来玩得很敬业,起码我听不出他有意耍什么大牌(再度搬出反面典型M. Rudy相比),琴弹得很镇定,平静如湖水,右手翻谱时还要高雅地亲吻一下。演奏完,有一位听众MM居然抱了一扎比音乐厅赠送的花还要巨大的花,冲上台去要献给老先生,可惜每次要上去的时候老先生都在走到后台,直到第三次,指挥林大叶替MM挡下老先生,MM才献花成功,堪称经典呀。看来boss就是boss,我是没见过有听众买如此“重量级”的花的,献花帝呀!
下半场玩拉威尔的《达与克》,这是我一个月之内第二次现场听这首作品(上一次是在上海大剧院听法国广播爱乐玩)。广交对这首作品的演绎应该是我听他们所有音乐会以来最满意的,比起被听众惹恼了的法国人,广交这次玩得可以说是不落下风,某些自由速度/力度的地方在林大叶的调教下颇为一致且有表现力,居然能透出几分浪漫气息,让我颇为意外;演奏完毕以后,听众掌声颇为热烈,广交少见地将《达与克》第二组曲的最后一个乐章返场一遍(一般音乐季内的主场演出都不会有返场曲),林大叶对乐手鞠躬表示感谢,看来乐团和指挥还是有默契的。我不禁想起乐团首席D先生上次批评某指挥“根本不能算是个会指挥的人”,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觉得碰到了个“会指挥的人”了。林大叶是杭州爱乐的驻团指挥,下回去杭州有机会应该去听听他的音乐会。
6月12日Antonio Lau毕业演奏会
Antonio Lau (violin) | Yan Wu (violin), Lingxiao Guo & Luan Luan (piano)
2010 June 12, 14:30 CST at Guangzhou University
1. Elgar: Salut d'Amour
2. Kreisler: Schön Rosmarin
3. Kreisler: Liebesfreud
4. Brahms: Hungarian Dance No. 5
5. Gang Chen: The Golden Stove
6. Tchaikovsky: Dumk
7. Liszt: Rigoletto
8. Gardel: Por Una Cabeza
9. Sarasate: Carmen Fantaste
10. Pachelbel: Canon
11. Hisaish: Castle in the Sky
Antonio是我一年多前认识的一位大才子,不仅小提琴技术极为出色,还写得一手好字,对历史也有深厚研究。第一次见面,我们在中大某草坪玩琴,他接过我的琴就拉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然后又开始拉巴齐尼的《精灵之舞》,如此艰深的炫技曲还是我第一次当面听演奏,顿时愕然;随后当他开始引经据典地大谈小谷围地区的历史时,我对他简直是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因此,当听说他要举办一次毕业演奏会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前往。
可惜由于琴的问题,Antonio在演奏会上的发挥有失水准,不过他和钢琴伴奏的郭师兄及L小姐扎实的基本功还是避免了更糟糕的情形。匪夷所思的是,相比其那些简单的“小儿科”曲目,Antonio对高难度的炫技曲目的发挥更为出色,尤其是陈刚的《金色的炉台》,我极欣赏他对滑音的处理,它们因恰到好处而极富表现力。此外,Antonio对音乐会的随兴安排和精心设计也非常对我的胃口,比如布置的燃熏香的蜡烛以及演奏时如讲故事般在舞台上漫步等等,可惜不如意的发挥令这些精心的准备没有发挥到最大的功效。
6月12日广州交响乐团与Dumay演奏德沃夏克、莫扎特和贝多芬的作品
Guangzhou Symphony Orchestra | Augustin Dumay (violin)
2010 June 12, 20:00 CST at the Xinghai Concert Hall, Guangzhou
Antonín Dvořák (1841-1904)
1. Romance, Op. 11Wolfgang Amadeus Mozart (1756-1791)
2. Violin Concerto No.5, K.219Ludwig van Beethoven (1770-1827)
3. Symphony No.6 in F major, Op. 68
这场音乐会对我来说是具有“告别”意义的,而曲目单上则有两首我各听了不下五十遍的作品—— 莫扎特小协和贝六“田园”,这次主要还是冲着贝六这个“圆满的句号”去的。担任指挥的是法国小提琴家Augustin Dumay。上半场演奏两首小提琴协奏曲—— 老德的浪漫曲和莫扎特的第五小协。作为开头热身的浪漫曲,首席拿着弓子给整个乐队把节奏,我一看扑哧就笑了,他们是不是没练够啊,不过转念一想,老德的作品毕竟不是一个速度往下的,恐怕确实还要首席帮着Dumay把一下速度;何况全曲听下来还是马马虎虎的,于是就不那么苛刻了。但到了莫扎特的小协,事情更不对劲了,第一乐章圆号就起码爆了5个音!还不算那些力度明显和乐队不一致的地方。Dumay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地玩一些不太主流的自由速度和自由力度的(拿古典主义时期的作品这么玩的人还真不多),可圆号如下蛋母鸡般“哦”个不停,他老人家面子也挂不下去了,第一乐章结束,他就停了许久,不耐烦地拨着弦表示警告,可惜圆号的两位帅哥并没有收敛,到了回旋曲更是不停地要“下蛋”,看Dumay那个怒啊,尽管演完之后观众大力鼓掌要encore,他老人家还是掉头就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也和身旁的SS发牢骚:广交怎么回事啊,这么粉嫩的曲子,还玩成这样……
热切期待下半场的贝六,没想到听完以后简直想要无穷无尽地吐槽,总算明白首席D先生那句话“虽然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乐队”的具体含义了。全曲听下来,可以用七个字来形容,就是广交把这首曲子演绎成了“社会主义新农村”!还要是CCTV版本的。小提盖过大提,弦乐盖过木管,本应伴奏的小号闭着眼睛唱主角,连指挥的反复暗示都直接忽略,然后第四乐章的定音鼓敲得简直就好像和那鼓有仇…… 其结果是,首乐章“鸟鸣的装饰”彻底消失,“穿越森林”被割成一块一块的,慢乐章的小溪被做作的自由力度搞得好像XX花园的人造水池,第四乐章乱七八糟的sf倒让我觉得是拆迁队伍出动而不是暴风雨要到来。最后,第五乐章原本优美宁静的“牧歌”引子给那两支圆号彻底毁灭,响亮的爆音惹来观众席一片笑声,演奏完毕之后他们居然还有面皮站起来…… 用D首席的三个字:“真-无-耻!”于是乎第五乐章就不用说了,留在我印象中的几乎只剩那掩盖一切的、混乱的小提,当然还有那下蛋的圆号:“精致”的乐章就这样给彻底毁灭了,一言以蔽之,曰:“很蛋疼”。
于是这就是最后一次花¥40听广交的音乐会的结果。不过也不是全无优点的,第一:今晚广州的听众让我特别满意,不仅仅体现在演奏过程中和乐章之间保持必要的安静上;圆号爆音之后的笑声以及演奏完《贝六》之后稀稀拉拉的掌声,说明今晚的听众至少是一群能听懂音乐的听众,知道怎么用掌声回敬不合格的演奏,可以说是非常理想的听众。如果每场都有这么棒的听众的话,我想Rudy之流很快就不会再来这里装13了,而星海可能会在国际上变得更有名望。第二:广交对贝六的糟糕演奏让我发现,原来我手头的一堆视频音频已经算是相当精品了,虽然我曾经从个人口味出发对它们进行不留情面的吐槽……
试评哈雷尔与广州交响乐团音乐会
May 23rd
据可靠人士说Lynn Harrell是和罗斯特罗波维奇同一个等级的人物(i.e. 最顶级的,或者说比王健/马友友还要顶级的)。即便对于不习惯道听途说之同好,只要想想看杜普雷曾经的爱琴现在在他手上就可以知道此人的地位。我原来对这场音乐会犹豫良久,开始决定不去;但后来因为朋友多出一张票,最后还是成行了。
Guangzhou Symphony Orchestra | Liang Zhang
Cello: Lynn Harrell
Antonín Dvořák (1841-1904)
1. Serenade for Strings, Op.22
2. Cello Concerto, Op. 104
今天上下半场都是德沃夏克的作品。老德属于我没有什么大看法的那一类作曲家,他最著名的作品应该是《第九号交响曲》(“自新大陆”),对于不熟古典的朋友来说,这部作品最出名的旋律应该是第二乐章的思乡旋律以及第四乐章的引子(曾经被奥迪拿去做广告)。不过我对《第九号交响曲》是非常的不感冒,觉得除去这两段旋律也不过尔尔,而且太长,听起来又很单调,总觉得要打瞌睡。老德的《斯拉夫舞曲》我倒是颇为喜欢,主要是因为乐曲比较短小,以至于旋律不会在觉得单调之前就停止了。除此以外,老德的小大提协奏都颇为有名,其中大提协奏曲更应该是同类作品中首屈一指的。勃拉姆斯曾盛赞德沃夏克“他的废纸篓中捡出来的碎片都够我写一部交响曲”,不过我想是不是勃老先生没有生活在贝多芬或者萧斯塔科维奇的年代呢……
广交铜管声部的水平是连我这样“偏乐观”的苛刻听众都有点听不下去的,所以上半场的《弦乐小夜曲》对咱们都是一种解脱。今天的指挥是年轻的张亮,来自国二号的上海交响乐团。很可惜开始演奏还没到10秒钟就露馅了—— 乐队对指挥的力度示意居然毫无反应,照样是按着自己的感觉走,当然后来略好一些。尽管乐队演奏算齐整,但比起想象中第一流的演奏,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感觉就好象看着一位能称上省级最强悍的画家去画一幅世界名画一样,大毛病自然是没有;又或者是和一位挺博学睿智的中年人谈话,聊到深处就发现对方有点力不从心了:总觉得细节缺少了什么。有那么几个地方(我无法给出具体位置,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欣赏这首作品),乐队的灵巧还是让人颇为一震的,但留在我印象中的还有第4、5乐章小提声部处理的毛糙,以至于华工爱乐的L掌柜后来和我说:他们这首曲子是不是没练够。
中场休息我和L掌柜交流看法,这时候铜管们上台了,哦哦哦地在那里试音,于是乎我和L掌柜交换了一个眼色…… 希望他们等下要争气呀。观众落座,Harrell上台了,观众给予其极端热烈的掌声。于是乎演奏开始;还好,引子听起来还是中规中矩,于是大提独奏开始。说也奇怪,Harrell这把琴(不晓得是不是杜普雷的那把)怎么低音区质量这么差,高音区反倒不错?铜管今天的表现基本还是可以给个比及格高出不少的分数,但整体乐队的表现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我很好奇这曲子是不是能改名叫《大提琴与乐队奏鸣曲》了—— 本来“协奏曲”最本来的意思是一种独奏与乐队竞奏的体裁,可今天呢,虽然老先生态度极端认真(比上次耍流氓的Rudy好得太多了),可广交的演奏几乎就要把大提琴的音量从台上挤下去了。我开始还想,是不是mic的问题(虽然星海音乐厅好象是靠纯自然声响而不用mic的),但第二乐章长笛与大提琴对答那一段我才听出来这是乐队本身的问题,而和mic无关。
我记得上次听Rudy和广交演奏柴1的时候我有一句评论:让20把小提一起吵闹不难,但让20把小提演奏得好像2把加了弱音器的小提就不容易了。这在这场音乐会的慢乐章中又一次得到了体现,可惜这次遭殃的不是小提,而是木管—— 我只能说四个字:我,的,妈,呀。尤其是oboe,老让我觉得好像是半夜三更某位女高音在小区里唱歌,简直是大煞风景;相比之下铜管的表现都比木管好,全场基本还是没有爆音的情况的,力度把握也基本到位。广交的“大提琴与乐队奏鸣曲”式演奏到了第三乐章达到顶峰,许多地方几乎就是听不到大提琴的声音;但是呢—— 又没法怎么责备,因为总比我去年听国内某职业乐团玩格里格小a那种“貌不合神离”的恐怖演出要好太多了。
老先生还是很有意思而且很有风度的,演奏过程中一高兴还在台上玩孙悟空耍棍的把戏,第三乐章和小提首席竞奏的一段还侧过头去想和人家一起玩,可惜小提首席面不改色看着谱完成任务了(我觉得这或许是中西方音乐教育的差别:人家是玩,我们是完成任务,不过我很好奇西方的职业乐团如何能一天玩10个小时都不厌倦的)。之后献花,老先生把花给了大提首席(是位MM),我怎么看都比朗朗那矫揉造作好多呢…… 之后encore,本来我很期待他玩巴赫的大无,可惜他居然在那里无伴奏玩肖邦,节奏也搞得乱七八糟,以至于身旁的兔子(钢琴+作曲)很无奈地说:他是不是没有练琴啊,就在上面瞎玩!?比瞎玩还瞎玩!?或许是观众鼓掌太热烈(中国就这点好,演奏得好不好都必有热烈掌声,不过老外就因此而觉得很无趣),他又来了第二首encore,这个恐怕连瞎玩都算不上。不过听众的鼓掌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热烈。
这次因为是和朋友一块听,于是可以在第一时间交流看法。不出意料,又出现了搞笑的情况:L掌柜评价是“太棒了!因为怕玷污大师的演奏,不写乐评……”但中山医首席X小姐的评价是:“我觉得很糟糕啊……”之后噼里啪啦地列举出一堆不足之处;潘DD的看法则是“风格很古怪……”。X小姐还催促我尽快把乐评写出来,“好来尽情狂喷”。所以我就此打住,看看她是什么意见吧?
试评林望杰指挥广交玩柴1钢协和贝7
Apr 2nd
这次音乐会,音乐聚会圈子里的秦医生(曾执掌中大珠海乐团)也携家属前往。听完以后,我的评价是:“很出色,值这个票价”,没想到秦医生的评价是:“太烂了,后悔死了”。我想,如果他去听4个月前广交玩马勒第7,估计听完第一乐章就会直接退场了吧。
不管怎么说,按老惯例,还是要写听后感的。不过,我觉得“听后感”这三个字,有点突兀;如果直接说“评xxxx”,又未免口气太大,所以就打个试用标签,来个“试评”吧,各位要扔砖头的也请挑试用版的砖头,别真枪实弹的全过来了,哈哈。
Guangzhou Symphony Orchestra | Jahja Ling
Piano: Mikhail Rudy
2010 April 2, 8 p.m. CST at Xinghai Concert Hall
Pyotr Ilyich Tchaikovsky (1840-1893)
1. Piano Concerto No.1 in B-flat minor, Op.23
Ludwig van Beethoven (1770-1827)
2. Symphony No.7 in A Major, Op.92
担任钢独的Rudy同学名气还不小,至少我手头有他玩拉赫玛尼诺夫的音频,指挥林望杰据介绍是克利夫兰的驻团指挥,名号上也比较强大。和上次去听马勒第7不一样,这次玩的两首曲我都很熟,或许能够从更多角度来审视广交的演奏。
与上次玩马勒不同,这次广交采用了VPO式布局,即小提在左右,大中提位于木管之前,我个人比较喜欢这种坐法。上半场先玩柴1。第一乐章尚可,中规中矩,圆号保证了引子的完整性,乐队进入状态比较快,作为“协奏”的角色,在力度上比较好的配衬了钢琴;慢乐章让我比较失望,这本来应该最能体现一个“月光下的大花园”的感觉,但弦乐则把这个月光搞得太太明亮了,而原本最最绚丽的木管那一段齐奏,则没有把色彩烘托到位,或许我把BPO、CSO之流的柴1听太多遍了吧(甚至连类似首尔爱乐乐团的版本我都听过),以至于口味比较挑剔。不过对于最美的景色,口味当然要挑剔啦。不过最糟糕的还是圆号同学,前面本来还可以接受,结果再现部要开始的时候圆号居然“哦”一声就出来了,把我给吓了一跳:难道这个月光下的花园还有人拿着强力光灯在到处晃?第三乐章也尚可,力度上我比较满意,最后恢宏的结尾也不错。
总体来说还行,不过乐队和钢琴磨合得还是不太到位,虽然没有明显脱节的地方,但全曲有两三处出现了短暂的“你等我”或“我等你”的情况,对于追求一气呵成的人来说就很不爽,不过在我看来总比“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最后咬合不上的情形好多了。Rudy今天貌似是慢热啊,第一乐章起码就有七八处错音,虽然比起我听过的其他版本来说也玩出了一些个人风格,但总的来说并不能十分抓住我的口味。最后Rudy按惯例来了首encore,我没听过,貌似是浪漫主义时期的小品,肖邦的?
下半场玩贝7。或许是上次听马勒第7时已经有了个稍显混乱的印象,这次广交把n个重音齐整地奏出来,让我很是吃惊。个人觉得首末乐章已经距离老卡的版本不到1个档次了,当然我想贝多芬的交响曲因为太过经典,对于专业乐团应该都到烂熟的程度,何况贝7这种典型的“海顿式”作品——正如我喜欢说的——充满了“理性的光明”,听众很容易理解。可惜从整体来看,这次演奏又败在了慢乐章的处理上。诚然弦乐演奏齐整,且和指挥默契算不错,“力度上的弹性”很强,但我期望的是一种“轻轻的我来了”的感觉,一种小巧的精致;或许这一块地方就是顶级乐团之所以顶级的原因了。你让20把小提奏得好像20把小提在吵闹可能不难,但让20把小提奏得好像2把加了弱音器的小提就不简单了。从柴1和贝7的慢乐章可以感觉到这个差距。另外在末乐章大家集体冲刺的时候,圆号同学还是很不大不小的吹破了一个音,稍微有一点晦气。
总的来说,考虑到¥40元的门票价,这场音乐会还是相当值的,因为想想看顶级乐团最便宜的票都要¥280了,这次演奏怎么说也不会只有BPO之流的1/7吧。这次广州的听众大体上还是让人吃惊的安静和有修养,而且总的来说能耐心地理解乐曲中必要的休止。不过牢骚是难免的,我建议星海以后禁止禁止14岁以下的小孩进来,除非是儿童专场;另外带相机进音乐会也很没趣—— 一般的拍照留念也就算了(虽然我也不赞成),为何还要带个单反!?要知道音乐厅的设计决定了即使你坐在角落也可以发出全场都能听到的轻微响动……
广州交响乐团马勒第七交响曲听后感
Dec 28th
当几个星期前广州交响乐团演奏完马勒第六交响曲以后,据说要求极高的乐团副首席杜艺先生曾发泄:“(奏成这样)居然还有观众鼓掌!”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将我第一次听马勒的机会给了广交。
Guangzhou Symphony Orchestra | Johannes Wildner
2009 December 19, 8 p.m. CST at Xinghai Concert Hall
Gustav Mahler (1860-1911)
Symphony No. 7 in E minor
听下来,感觉还远不至于像杜先生说的那般差。虽然说第一个音就是散的(很晦气),而且接下来也不乏散的音,但维尔德纳的指挥以及对乐曲的理解能力,以及整个乐团对乐曲的表现力,对于事先没有听录音、仅仅了解了一下乐曲创作背景的我来说,可以打个B。就个人口味来看,我觉得,有表现力的演奏是可以听的,比方说听阿卡多拉帕格尼尼第一,虽然错音比我听过的其他版本要多些,但把很多音改左手拨弦,也是值得一听。
另外星海这次听众的素质就国内来说也相当不错,而且据不久之前来这里听过另外一场音乐会的SS的话来看,广州听众的水平是今非昔比了,而且这么一首比较难懂的交响曲还是有大部分人都能坐住(虽然上座率似乎也就一半),算是不错;唯一遗憾的是许多人还是在乐章之间拍掌,即便字幕已经提示“乐章之间请勿鼓掌”。演奏完以后广交享受了观众长时间的掌声,我想相当的观众应该还是识货,知道是一场有表现力的演奏,掌声之热烈,首席都不知如何退场,还得被维尔德纳拉走。不知道回去杜先生是不是又要发牢骚了。
随便翻了一下明年的演奏安排,估计广州听众素质之低下臭名远扬(好几年前还出现过罢场的情况),基本没有看到重量级的乐团登陆,这点比国家大剧院差好多(当然喽,人家是京字号的)。不过说实在,我觉得广州听众素质还是有所改善的,至少国家大剧院的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想起WPO那次访华演出,乐手演出过程中叉膀子翘二郎腿,平时好像都挺少见)。现在市政府又要盖一栋广州歌剧院,我倒是想,盖大楼是一流,但能有多少合适的人坐在里面听呢?
不管怎么说,就这次的演奏来看,广交还是值得去听,不至于要闷头在家听CD;学生票也很值,¥40。
11月25日广州交响乐团音乐会小记
Dec 4th
最近认识了隔壁班的Sissi,受其影响,明显加大了对音乐的投入。听Sissi说广交要来演出,赶紧去拿了票,虽说我对国内的乐团都不太感冒,呵呵。
开场是何小姐(怎么看都不像,但除了她谁还会拉梁祝?)领先的《梁祝》,个人觉得他们最好换另外一首保留曲目,因为这好像是我第三次听了。这次来的是广交的几名乐手,以重奏的形式演出,同时对有关知识进行讲解。虽然我比较习惯完全的音乐会的形式,不过这种“讲座”式音乐会看来效果也不错,至少身边的一些乐盲去了以后,说很有意思,并不觉得想睡觉。
开场是海顿的“皇帝”第二乐章,随后是莫扎特的K.525第四乐章。感觉几位乐手刚开始可能还没进入状态,K.525不特别让人满意。但这一次音乐会是我感觉气氛最好的一次(在校内举办的音乐会),甚至连大厅侧面的出入口都站了听众,乐手的演出也越来越卖力。比如由管弦乐改编的理查施特劳斯的《恶作剧》这一首,我个人觉得这一首的结构比较复杂,但乐手的配合相当默契(虽然说需要第一小提琴适当地指挥一下),从头到尾几乎听不出瑕疵,可算是享受级的音乐。后来乐手自己也说,“很久没有看过有观众要站着听我们的演奏了。”他们加演了一首美国的乡村音乐作为终场曲。在音乐会结束以后,不少同学一边回宿舍,一边还对音乐会津津乐道,尽管他们似乎并不是十分懂古典。可以说,作为一次以“普及古典音乐”为目标的音乐会,这次演出是相当成功的。
比较逗乐的是Sissi居然穿了一件非常正式的白色连衣裙去听音乐会。我想她可以穿这身打扮去金色大厅听音乐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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