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chestra London Canada

20:00 EST, March 10, 2012 | Centennial Hall | Alain Trudel
Piano: Ian Parker

Anton Bruckner - Overture in G minor
W. A. Mozart - Piano Concerto No.20 in D minor, K.466
Franz Schubert - Symphony No.9 in C major, D.944, The Great

  伦敦管弦乐团本乐季的Masterworks系列音乐会,我从去年10月1日的第一场开始就每场必到,甚至包括2月份的那场在暴雪天举行的音乐会。到这边以后听音乐会的机会多了,听的曲目也相当多元,所以许多时候觉得听后感难以下笔,索性就不写了。

  不过这次是个例外。舒伯特的《第九交响曲》(或者第七、第八—— 取决于你采用哪种编号方式)是我非常喜欢和推崇的曲目,其地位之特殊,以至于它成了某些纪念日时的保留曲目(诸如环游中华完成纪念日)。这场音乐会也是我从刚到伦敦之后就一直期待着的,所以重拾笔杆子就变得有必要了。

  时至三月,春天的跫音渐渐清晰,这次百年厅也比上次那场“暴雪中的音乐会”热闹多了。音乐总监Alain Trudel自去年11月以来首次执掌伦敦管弦乐团的Masterworks系列音乐会,不过他这次没花许多时间在介绍乐曲背景以及逗观众上,简单两句就挥棒开演了。开场曲,布鲁克纳的G小调序曲,这竟然是我第一次听布鲁克纳的曲目,但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顺带一提,我对布鲁克纳和马勒这两位浪漫主义中后期的音乐巨人均没什么印象,直到最近两周伦敦大众管弦乐团(我发现这翻译比社区乐团顺眼)开始排练马勒的《第四交响曲》之后,对马勒才有一些更进一步的了解。

  上半场的后一首曲目也是我比较钟爱的音乐作品,莫扎特的第20号钢协,由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的(根据音乐会小册子上的介绍)钢琴家Ian Parker担任独奏,这也是他首次与伦敦管弦乐团合作。但总的来说,我的感觉相当一般。Ian Parker的技巧的确了得,给第一和第三乐章分别弄了个肖邦式的和李斯特式的华彩,估计是他自己写的(还得示意指挥华彩何时结束),然而整首作品的演奏差不多可以用“不着调”来形容——当然这不是说他弹得不准,而是说味道相当迥异:第一、第三乐章没什么活力,唯一的亮点可能是将音符精确地摆在了它们本来应该在的位置上,感觉有点像听古尔德弹莫扎特;我最为喜欢的第二乐章又太过有生气,了无恬淡之感,味道就好像用进行曲的节奏来读一首田园诗。不过大概各人各人口味不同吧,演奏结束之后起立鼓掌的观众也不少。

  下半场便是我心悦诚服地觉得“伟大”的舒伯特第九交响曲了,乐曲的副标题也是“伟大”。这是我第二次现场听舒九。有趣的是,第一次现场听舒九—— 也是第一次接触舒九—— 正好是三年整之前,在北京的国家大剧院,担任演奏的乐团是我心目中的第一乐团—— 维也纳爱乐乐团。那次的印象大多已经模糊了,但有一个印象却是一直不变的:“……作曲家要表现的不就是一座巨大的、外表上看死气沉沉、但在角落处却有勃勃生机的巨大城堡么?”(2009年3月12日,《维也纳爱乐乐团访华演出观感》)这三年间听了不下十个版本的舒九,可能算是我听过版本最多的交响曲了,加上总算将天文变成了自己的专业,音乐与天文的某些细节似乎冥冥之中变得如此相似:舒伯特描绘的正是我们所处的宇宙啊—— 史诗一般地庞大、孤寂,角落处却充满活力。三年之后再次现场听舒九,听完之后我由衷地感叹:“我看到了宇宙的图景!”

  伦敦管弦乐团和维也纳爱乐乐团在水平上是不能同日而语的,但百年厅和国家大剧院也不一样——百年厅要小得多(听众素质较高当然也是另一个让人感觉舒服的一点),各色旋律如同夏威夷大岛上的星空一样,仿佛触手可及(顺带一提,有不少朋友对国家大剧院的音色也颇为不以为然),尤其是第二、第四乐章木管的主线,“美得能让人落泪”。Alain Trudel要求乐团演奏所有的反复。可能是为了避免将时间拖得太长,他选了一个比托斯卡尼尼还要快的速度,最后还是耗费了一个小时才演奏完毕。如果去掉反复,估计四十多分钟就能搞定了。无论如何,伦敦管弦乐团在如此快的速度之下,基本没有出现混乱,可以说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乐团的功力;当然,如果乐团真能做到严格地整齐划一,比如第四乐章那无休止的蹦跳能落到同一点,那就真是完美了—— 但恐怕真是神级乐团才能做到的。

  除去速度之外,Alain Trudel并未对其他方面做什么要求。老实说,开头听到圆号的引子竟然演奏得那么快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小失望了一下;但最后也得承认,作为功力扎实的乐团,用超快速度飙完“伟大”,尤其是听到那段如此热烈、雄壮、让人热血沸腾的结尾,就好像飙完极品飞车最后还拿了头名一样,还是很过瘾的——尽管这样的演奏距离我那“上帝一般的威严”的期望,是有一点距离。演奏结束之后我第一个起立鼓掌,听众们热烈的掌声也让Alain Trudel本乐季第一次返场三次谢幕。

  与任何乐曲一样,对舒九的看法也因人而异,我有不少朋友认为舒九太过“冗长和单调”,而在音乐会上我也感觉到了:音乐会坐我旁边的一枚白衣MM是打着哈欠听完的(和我第一次听舒九一样)。音乐会结束之后我上洗手间遇到一位老先生,问我觉得音乐会怎样。“太伟大的伟大交响曲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曲子。”我兴奋地说。“啊呀,很好嘛!”老先生看起来并不是很心动的样子,“但钢协也不错嘛。”“嗯,是不错。”我言不由衷地应付了一句。“别忘了今天晚上改夏令时!”老先生友好地换了个话题。“谢谢。”这起码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口味不一带来的尴尬。